公子光現在可以說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血刺精銳損失巨大，不僅削弱了擺渡亭老一派實力，自己的正指揮使地位越發鞏固。而且兵馬在手，徐致遠即將是自己的籠中雀。也沒有破壞和那位成丞相的承諾，事後功勞賞賜又不小，可謂一箭四雕。

    徐致遠皺眉心想，自己一走了之全然不是問題，但看向汶夕抱著的言念靜，既要帶走言念靜，又不能讓人懷疑到汶家身上，季楮莊這時候萬萬不能露面，不然對方知道小鎮還藏有其他同夥，小鎮恐怕不得安寧，最重要的是還破壞了那老不死的計劃。

    能在棋道一途和當朝帝師陸九問不相上下，徐致遠對於謀略當然也熟悉，不然不會當年在南唐領兵對抗青瑞入侵。明白前因後果，徐致遠就知道那老而不死的舊七國丞相給自己下下一道難題，是選擇暴露出季楮莊幫助自己帶走言念靜，還是選擇自己全部扛下來。

    因為一旦選擇暴露出季楮莊，幫助朝廷重犯逃脫，小鎮居然還藏著這麼一位和自己有關聯的高手。這麼大動靜，這幾千藍煙軍肯定瞞不住，定有擺渡亭副指揮使的耳目。以擺渡亭的殘忍手段，小鎮鎮民則命懸一線。

    言家生活在這個小鎮，引他來此，他毫不奇怪，令他疑惑的是為何要言錄機夫妻二人性命代價來佈局，這一點事後一定要問個清楚。

    事後是否會懷疑倒汶家，他則絲毫不擔心。

    這點上，汶非已經做好措施令衛客訓和公子光隱瞞。

    “走吧，汶老頭棋子已經下完了”

    就在藍煙軍準備衝刺的時候，季楮莊傳音道。

    徐致遠轉頭只見汶夕藏在李大膽懷裏，身體顫巍巍，好像很害怕，言念靜則被李大膽抱住。

    看這樣子，好像是李大膽在保護兩個普通尋常的鎮民孩子。

    “進攻”

    藍煙軍開始衝刺，徐致遠大笑一聲：“來日定當向廣南王討教。”

    說完，大踏一步，從懷裏拿出最後一顆棋子。

    圍棋縱橫十九道，共計三百六十又一顆棋子，徐致遠與人對敵從未拿出最後一粒。

    只見棋子重重落在地上，爆炸開來，煙塵四溢，藍煙軍坐下馬匹受驚，遲遲不前進。

    “攔住他”

    藍煙軍馬上飛掠出幾道身影想要阻止徐致遠離開。

    但為時已晚，徐致遠飛快倒退，輕輕一掌，李大膽故意裝作抵擋不住，還特地吐了口血。手一拋，言念靜身子飛起，徐致遠接過言念靜，故意在眾人面前向鎮外逃脫。

    在靠近李大膽的時候，徐致遠傳音給汶夕道：“好生安葬言兄夫妻，頭七之時，會帶念靜前來祭奠。”

    李大膽擦了口血，故意準裝作關心地對汶夕問道：“這廝果然厲害，孩子，你沒事吧，快點回去，大晚上還出來看打打殺殺，要不是我保護你，你定被這反賊所殺害。”

    拍了拍汶夕肩膀，“快，快回去。莫讓你爹孃擔心。”

    汶夕白了一眼，居然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下離開了。

    衛客訓也及時配合道：“經過御門衛和擺渡亭同僚合作，終於查到原來當初刺殺安撫使王偉一案的刺客，正是徐致遠，這言家..”，衛客訓指了指言錄機夫妻屍體道：“言錄機之妹正是南唐皇后言念靜，言錄機因徐致遠拐跑其妹一直懷恨在心，幾月前來了一趟言家，告知要殺朝廷重臣為言念靜報仇。”

    衛客訓一臉欽佩道：“沒想到言家雖然是小門戶但卻對朝廷忠義凜然，舊仇加忠義但又害怕徐致遠殺其滅口，故此書信告知御門衛，裡面言語不詳，希望朝廷能查到言家，然後順勢引出徐致遠。”

    又惋惜搖搖頭道：“故此今夜我御門衛和擺渡亭同僚設局故意包圍言家，言家也配合通知徐致遠，沒想到這反賊，武功高強，一番殊死搏鬥，擺渡亭同僚爲了報答皇恩，犧牲自己。言家也被得知真相的反賊殘害。要不是指揮使即使到場，恐怕我也要把命交代在這裏。”

    最後拱手道：“刺客逃脫時候帶走的是言錄機之女，本官屬下本想保護她避免無辜傷害。奈何賊子..唉，也不知道是否會被殺害以洩憤。日後我定會加派人手全力追捕，避免再牽連無辜百姓。此事已明瞭，我定當上表陛下，擺渡亭同僚以身殉國和這言家的忠義，這是國之大幸。”

    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把眾人所見場景的解釋地清清楚楚。既表彰了擺渡亭和御門衛，又不繼續深究小鎮之人，最後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避免餘波。

    李大膽和衛客訓的解釋都是給藍煙軍看的，反正徐致遠已經逃脫了，有本事問他去，當人家三進三出皇宮是擺設？

    至於會不會被人相信，衛客訓管不著。藍煙軍看似廣南王所屬，裡面朝廷勢力耳目眾多，單是御門衛安插的暗線就有三位。

    公子光陰沉著臉卻笑吟吟，拱手道：“今夜有勞衛大人了，我也會上書帝師，大人受傷頗重，好生療養，日後京城再見。”

    說完，揮手撤退了兵馬。

    擺渡亭精銳損失這麼大，徐致遠抓到還好，功大於過。剛纔聽到徐致遠還想找廣南王，無形中又替廣南王得罪一位宗師，事後帝師得知自己謀劃出了這麼大紕漏，自己不死也脫成皮，想到這裏，公子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另一筆買賣得儘快和那位丞相做成！

    一場勢待而發的對決就這麼突兀結束了。

    “大人”，丹明和六子留下來，剛想和衛客訓打招呼。

    衛客訓蒼白色的臉，吐了一口鮮血。

    “大人我剛纔演得像吧？你現在沒人居然來真的”李大膽嘿嘿一笑，完全沒搞清楚狀況。

    衛客訓沒好奇地說道：“閉嘴！”然後又裝作暈倒，傳音給眾人道：“人還沒走，裝作要扶我去療傷，然後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大人，你沒事吧，你可不要死，哎呀，剛纔那反賊一掌好厲害，不行了不行了，六子快扶我大人去療傷。”李大膽大吼一聲，吐了口鮮血，搖搖綴綴。

    六子和丹明扯了扯嘴角，這廝表情大浮誇了，衛客訓也忍不住掐了一把，真希望我死？

    二人各扶一人往客棧走出。

    四人背後陰影處高地，一人影這閃走。

    那人回到公子光處稟告了情況，公子光摩挲著左手扳指，眼神陰晴不定，方纔領兵來的時候，擺渡亭損失殆盡，御門衛二人明顯毫髮無傷，而且徐致遠逃脫太順利了。

    要不要趁機抓了四人，在他們口中撬開一點線索？公子光看著身後一眾人，還是打消了念頭。再說，出動藍煙軍這麼大動靜，公子光分明已經看到幾隻飛鴿飛起，小鎮這事應該已經在傳給一些人的路上，這時候在生事端，自己會越陷越深。

    鐵騎出了小鎮後，尾部有人偷偷召喚了一隻血鴿停留在鎮上，是擺渡亭專門用來傳遞訊息用的，此人希望鎮內還有擺渡亭人存活，可以藉助鴿子傳遞今晚訊息。血鴿只停留三天，三天後自動飛回京城，鴿子沒有附帶任何資訊就表示和公子光上書的情況一樣。

    公子光已經察覺，但卻選擇視而不見，他知道是副指揮使的人，鴿子已經放出，當衆睽睽下要想誅殺此人，軍心易變。再說他確信鎮內已無擺渡亭活口，也想借此證實自己上書所言，避免亭內和副指揮使矛盾激化。

    衛客訓一行人到了客棧後，迅速脫去了一身衣服飛魚服，只留下裡面的黑衫。查探周圍沒有情況後，開啟窗戶，翻身而下。

    黑暗中有人一路指點，藉助河岸柳樹陰影，終於來到臨近溪水的房舍。

    今晚鎮民害怕至極，一戶都不敢點亮燈火，只有幾座路拐角處的石燈籠微亮。剛纔汶夕能看到徐致遠和鐵騎對抗也正是多虧了空地上的石燈籠。

    但是這房舍卻大亮燈火，和小鎮格格不入，院門大開屋門卻沒開，要迎接一行來客，又顯得十分神秘。

    黑暗的人到了此處就隱匿了身形，頓了頓，衛客訓沒有邁步，深吸一口氣，終於揭開這幾個月的疑惑了。

    “大人，磨蹭什麼，剛纔叫我故意放水就讓我十分疑惑，路上也不給我解釋，我這心癢癢的呀，我倒要見識見識，此人何妨神聖，盡弄得這般藏頭露尾。”李大膽率先走了一步，想要往裏走。

    “哼，大膽！”黑暗中傳來冷酷的聲音，讓李大膽停住了步伐。

    “大人..還是你先走”，李大膽有些膽怯了，低咕道：“我的名字就叫大膽。”

    衛客訓搖了搖頭，走進了院子，推開屋門。

    屋堂內，只見一位老者和剛纔的少年相互對坐在椅子上，中間桌上一副棋盤，兩人正在打譜。

    衛客訓看見老者，臉色頓時涌起一陣緬懷，頓時身形顫抖，激動說不出話來。

    最後二話不說，雙膝跪倒在臺階上，腦袋直接一叩首。

    “馬前卒衛客訓，拜見汶丞相！”

    眼前可不是皇帝陛下，除了陛下和帝師外，可沒見過大人對其他人行如此大禮，可把後面的三人驚呆了。

    但令人驚呆的是，老者居然受之坦然，轉頭笑眯眯道：“小衛子你來啦，要不要喝口酒？”

    一時間三人腦路凌亂。

    待到回過神來，終於明白老者是何人。

    三人拱手齊聲道：“拜見汶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