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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遊神

    “聞公有項上人頭一顆,自當三更踏月來取。”

    城北的王老闆看著日前射來府中的一張字條,不知如何是好。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枚飛鏢,鏢上花紋奇特,上面還紋了一個鬼頭標誌,形狀詭異得很。這鏢雖有特色,眾人卻並沒有認出這是哪門哪派的武器。

    最後還是一個早年在魚鳧一帶闖江湖的護院認出,這是追影殺手天元第四子柳懷袖的獨門暗器鬼頭鏢。這柳懷袖又稱“小閻王”,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對付起來,實在困難。

    “賢侄,你可要救我啊,可要救救我啊!”王老闆緊握著王成的衣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可是倒黴到家了,前幾日才因醉酒說了些胡話,給小霸王狠揍了一頓,現在又不知得罪了哪一路神仙,竟使對方花了這麼大價錢,請了個小閻王來殺自己,當真是無妄之災啊!

    王老闆早年是靠著販賣藥材起家的,隨著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財富也是越積越多,儼然已經是大名境內列前茅的藥商了。又加上他如今妻妾成群,更有兒孫滿堂,真讓他如今去往西方極樂,他當然一百個不願意。於是他便向在大名府當差的本族親屬王成求救,希望他能主持大局。

    王成手握著那鬼頭鏢,在一旁沉思著什麼。聽那護院說這小閻王自出道以來,執行任務從未失手,這讓王成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雖說這王老闆與自己並無太近的宗族關係,可這城北說到底是自己的管轄之地,要是在自己的地盤有人被殺,被殺的還是自己的族親,那不是在打自己這個大名駐將的臉嗎?

    沉思過後,王成緩緩說道:“叔叔切莫驚慌,小侄自會保你周全,到時候你且待在房內不要擅自出來,我會派人嚴加看管的。”得了王成的應允,王老闆彷彿感覺自己有救了,於是他拜了又拜,謝了又謝之後,終於退了出去。

    臘月二十日,明月依舊高懸,滿泄出光華來。正值隆冬,城內處處有鵝毛大雪,城中的人早早地睡下了,唯街上如打更的這樣的苦命人還在冒著風雪,不得安生入睡。黑夜中,一個勁裝結束的少女,如鬼魅穿行。

    是夜,王成與他的手下正埋伏在王家府院各處,等待著將來人一網打盡。按照那護院給的說法,這小閻王言出必行,叫你三更死,便絕不留你到五更。可今夜卻是非常奇怪,遲遲不見小閻王的身影,街上剛已敲過三更,眾人早已睏乏不已。

    於是一旁的一個小兵便道:“將軍,我等在此守候甚久,且已過三更,那小閻王怕是不會來了。”王成雖然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聽旁人誇耀道:“王成將軍武功超凡,大名無敵手,就算你是閻王也照樣要拿你性命。”又待多一陣,仍未聽得一絲動靜,王成便試探道:“這小子該是不敢來了,眾位兄弟,我們吃酒去如何?”臘月的雪花大如席,這時候若是能約上知己三五於一室中,吃著熱酒與滾至爛熟的羊肉,當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啊!所以眾人哪裏還會推辭,都紛紛贊成此條提議,有些人甚至已經收刀回鞘了。

    王成又向那王老闆此行,王老闆知是三更天了,便放下心來,口中唸叨著:“玉皇大帝保平安”,“如來佛祖保平安”之類的安心話。

    王成一夥人剛出了王府,就剛好見一個打更人經過,喊了一聲:“三更天。”他忽然覺得不對,恰巧這時身後的王府傳來一聲慘叫,一夥人趕緊提刀衝了進去,卻見那王夫人呆立在一旁說不出話來,那王老闆的頭顱早已不知去向,血流如注。

    此時,房頂正好傳來異響,王成果斷下令追捕,一眾人等即時衝將出去。

    此時“送客樓”的客棧裡,有個黑衣人悄悄摸入二樓。黑衣人剛要取下面紗,此時的窗臺上,出現了個一身白衣的人,背一把長劍,昂藏七尺。月亮正爬到最高處,光華照下來,將他的眉目勾勒成了一幅畫。黑衣人警惕地拿起手中的匕首,問道:“什麼人?”

    白衣劍士緩緩道:“神策軍“夜遊神”,江白尋。”黑衣人笑了兩聲,反問道:“你可知我是誰?”江白尋笑道:“‘小閻王’,天元十三子之一,刺殺過長川國太子,前大蜀華妃,北辰定遠將軍曹蠻子,哦,對了,還有。前神策軍日遊神,林清讓。”黑衣人點頭,又道:“所以你想找我尋仇?”江白尋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因為,你是個女的,我的劍下,從不沾女人的血。不過,你既然是追影的人,想必,跟他也是認識的。”

    黑衣人先是驚奇地放大了瞳孔,而後道:“眼力不錯,說說吧,你怎麼發現?”黑衣人邊說著,邊把手按在腰間。江白尋一笑,說道:“男人的話,沒有這麼鼓的胸口。”黑衣人趕忙低頭一看,卻是忽然想起自己穿了束胸的。那江白尋大笑起來,黑衣人頓時知道了對方在羞辱自己,頓時惱怒起來,起手刺來。

    江白尋直接閃身躲過,那黑衣人緊接著又是一匕刺來,江白尋從容地飛身下樓,毫不慌張。

    這邊王成正因為跟丟了兇手苦惱不已呢,當下有人來報客棧說有情況,於是他又燃起了希望來,不過他自知不是小閻王的對手,便偷偷聯絡了其他四將,希望他們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江白尋聞得街上有異動,嘆了口氣說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此語甫畢,門就被粗暴地踹開,一群兵士涌了進來,卻都沒有著急動手。從他們身後走出四個人來,每個人身上都穿一副將袍,好不威風。那其中一個年歲稍長的人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不是夜遊神大人嗎?怎麼有線索也不知會我兄弟四人一聲,得虧我兄弟四人耳目多,不然今日這功勞,可就給你搶去了啊。”

    江白尋看了看眾人,搖頭並不言語,而後縱身一躍,沒了動靜。那人吃了個憋,罵了一句:“呸!不過是上官老兒的一條狗罷了。”

    那人說完,轉頭又輕蔑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說道:“小閻王,怎麼來我們大名地界也不跟我們兄弟四個打聲招呼啊,不知您這次是要拿誰的性命啊?”黑衣人冷冷說道:“我向來不跟死人多說話。”“好好,小閻王就是霸氣。來人啊,給我抓活的,我要把他關進這大名死牢,讓他知道知道誰纔是真正的閻王。”那人一聲令下,那些個兵士就衝了上來。

    黑衣人的武器很簡單,就兩把短匕,卻是舞出了棍棒的風采,一大班人是如何也近不得身。轉眼間,便將其中的四五兵士打倒在地。堂堂的大名府駐軍將士竟然會被一個小賊打敗,這樣傳出去還了得,於是四將之中脾氣較為暴躁的兩人也不顧身份了,直接衝了出去。

    黑衣人雖然武功不錯,但在兩個大名駐將的圍攻下並沒有討著什麼好,只能被動的見招拆招,。城西將李雲南向來把名望看的很重,這小賊羞辱了大名將士的名聲,他是鐵了心要讓他吃點苦頭的。於是趁黑衣人拆招之際,使出全力地拍了他一掌,拍得他連連後退。

    奇怪的是,這黑衣人沒有倒下,反倒是那大漢忽然怪叫一聲,抓著那隻顏色怪異的手大叫幾聲,沒幾下便垂在地上,一命嗚呼了。

    那個方纔下令的人喊出了一聲:“胞弟!”原來被打死的這個人是他的親弟弟,黑衣人不敢再戀戰,忙用輕功跳上了原來的房間,然後從窗臺跳了出去,原來那底下正好有個湖,李雲北一行人這時反應過來,趕忙追了上去。

    黑衣人的水性雖然不錯,倒不至於有險情出現,不過這寒冬臘月的水裏待久了,也是不好受的滋味。黑衣人爬上岸後,又迅速地往城外逃去,李雲北哪裏肯放過他們,一直帶兵在後麵緊追不捨。

    黑衣人不知不覺中便轉入了山林之間,身後的一行人聲音依舊可聞,於是他急忙鑽入一處草叢。待一行眾將士快要靠近時,向更遠處飛出一塊石子,眾人此時也是怒火攻心,哪裏會辨知其中門道,一聽到遠處有動靜,急忙趕了過去。等聲音漸遠,他又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此刻他身上已是疲憊不堪,雖說自己身上所穿的“金絲毒甲”可以卸掉不少力,但碰原來那李雲北專門練的是手上的功夫,方纔那一掌威猛霸道,要是尋常人,早就粉身碎骨了。又加上剛剛水裏這麼一泡,被臘月的冷風這麼一吹,不禁打起了寒顫。他繼續走著,卻是發現不遠處有座茅草屋,於是加快了幾步。進到屋內,那上面正掛著一件大衣,還有個氈帽,他也顧不得衣服的怪異味道了,將溼漉漉的夜行衣解了下來,露出一具極美的嬌軀,原來這人正是那從追影裡偷跑出來的雲流蘇。

    她只留了貼身的衣物,便將大衣穿了上去,頓時覺得暖和不少。桌上碰巧有盤黃豆,雖說有點涼了,但此時卻是聊勝於無。雲流蘇往口袋裏放了一大把,又怕那群人又來搜捕自己,又是向前走去。

    一盞茶之後,一個老人出現在茅草屋中,巧的是,他也是一身的夜行衣。他心疼地看了看桌上的幾粒豆子,又看了看牆上,向天喊道:“你大ye的,偷老子衣服,還偷老子黃豆。”

    屋外,一行人聽到聲音急匆匆地趕到門口,卻是發現屋內的人穿著一身夜行衣,那為首的人大笑道:“哈哈哈,小閻王,可算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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