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人滿瓊關道
時間很快,三日之期已經到了,今日便是慈空寺僧人約好上路的日子。一大早,張之芥便趕來向他們辭行。
悟道師徒依舊對張之芥冷嘲熱諷的,其他人但還算客氣,悟痴和尚說道:“這一次多謝你了,小子,你屢次幫助我師徒,日後我自會報答你。”“大師嚴重了。”張之芥拱手說道。小道士鶴久也是頗為大方地說道:“張大哥,以後到了武陵山,你大可上三清來找我玩,我帶你去看看我們師門的‘仙藥兜’,還有好吃的菜茶飯。”“好好,謝謝鶴久道爺。”小道士鶴久似乎極為喜歡這個稱呼,聽他說完,大笑了幾聲。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一行僧眾浩浩湯湯地出了城門,張之芥也就不再送了。
回到府中,見府裡清淨了不少,馬亞武忍不住問道:“那幾個和尚,還有小道士呢?”“過幾日便是武林大會,他們去參加了。”“哇,什麼,武林大會,那可得去看看啊,張兄,這幾年江湖上又多了許多高手,去開開眼界也好啊。”馬亞武聽說了武林大會的事情,也非說要跟上來湊湊熱鬧。然而張之芥卻道:“張兄,我就不去了,我還有事,得去一趟鏡湖。”“鏡湖,離武陵山也就一日的行程,不遠的,張兄陪我去吧。”馬亞武仍是不肯死心。張之芥估摸著,自從上次中了“劍脈之祖”後,如今已過去了一個月,若再是耽誤,萬一自己哪一天真的死了,就真的辜負了老頭所託了。
馬亞武見勸他無效,便又拉上了花音,花音她也是天生愛玩鬧的主,對於這次盛會,自然也會去鬧上一鬧。花音過來沒有別的威逼利誘,直接親了張之芥一口,說道:“這樣呢?再帶我去玩一次嘛,好嗎?”張之芥看著她的目光,於是又忍不住點了點頭。
馬亞武看得一臉羨慕,沒想到這個無慾無求的山中少女,能對張之芥這麼好,於是忍不住把臉湊上前去,說道:“花音妹子,你也親我一口吧,天香樓裡新來個個南方廚子,聽說以前是給皇帝老兒做菜的,你親我一口,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思前想後的花音,呆呆地點了點頭,然後點住了馬亞武的啞穴,說道:“野小子說了,以後別人想要親親,就說明那人對我圖謀不軌,讓我不能放過他。”馬亞武一聽,頓時對著張之芥破口大罵起來,只不過穴道被封,他只能用手勢罵了他一天。
由於張之芥帶的人較多,因此就不和多淨和尚一行人一起上路了。這天的早晨,馬亞武叫來管家備好兩輛馬車,幾人便踏上了去武林大會的旅程。馬亞武不能沒有小翠的照顧,因此他便與小翠同坐一車,而花音卻也十分樂意與張之芥同車。因此這一趟旅程,倒也算其樂融融。
在四音與六塵府的交界之中,有一段較為坎坷的山路,馬車行走在上面,並不太平。馬亞武伸出手來打了好幾下馬伕的頭,說道:“小三子,慢點慢點,別傷著我的小翠。”而張之芥在那輛馬車裏,卻是儘量想保持著平衡,然而空間就這麼大,兩個人難免有所磕磕碰碰,終於在經過一個大石頭處,花音尖叫一聲,撲在了少年懷裏,少女一羞,正想離開,車身一抖,她整個人又撲了上去。
她又掙扎著想要坐起,少年卻是把他往懷裏一拉,抱緊了說道:“路還不好走,我抱著你吧,別亂動。”少女點頭,用極小的聲音說了一聲“嗯”,這聲音之小,只要還差半音,就不可能聽得見。又過了半盞茶功夫,馬車的車身不再劇烈抖動,此時他們已進入了瓊關,馬亞武吵著要小解,張之芥也只好下了馬車,在四周看看。
據說以前的天下第一名茶聲名還未顯之時,有一個四處遊歷的文人云霞客偶然嘗過此茶,就將這個訊息傳回了故里,一傳十十傳百,在第二年,瓊關竟然擠滿了採購的人們,後來這茶也就乾脆改了個“人滿瓊關道”的名聲。以前提前這個瓊關,人們都覺得是此處沾了那天下第一茶的名頭,可是如今親見,張之芥卻是忍不住驚歎起此處的美景來,瓊關兩邊植了看不見盡頭的桃花林,風一吹,遍地都是粉豔的景象,完全可以稱得上人間仙境。
不遠處有一條清溪,潺潺可聞,小三子告訴張之芥,這是瀟湘河的一處分流,名叫蘭溪。滿地的落花再配上個初長成的野花,真可稱得上陶潛筆下的清爽宜人。林間還有幾隻子規鳥在穿梭,許是一場競速大賽。偶爾還會聽到一兩聲蟬鳴,這是初蟬對茫茫紅塵的吶喊,也可能是形單影隻的無助宣洩。
花音在此處,真真正正地變成了個孩子,她捧起落地的桃花,望天空一扔,落下,口中哼著在谷中常哼的調調。又像一隻剛出籠的兔子,東跑跑,西跳跳,開心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而花音似乎又覺得不夠過癮,便想往深處去看看。張之芥怕她有什麼危險,忙跟了進去。
走了不久,眼前就出現了一座小茅屋,門口掛著兩個小木牌,再走近些,可以看清上書“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八個大字。
張之芥感到十分詫異,此處竟還有如此風雅之人,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子想要拜訪茅屋主人的衝動。就在眾人疑惑之際,茅屋的門被輕輕推開了,帶著一聲沉重的shen吟。應聲走出一個老者,約摸七八十歲,但是目光矍鑠,身子骨還算硬朗,沒幾步便走到了秋華跟前,開口就問道:“多久都沒來過這麼年輕的小友了。可有興趣到我的‘陋室’啊?”
花音似乎對眼前出現的人很有興趣,一股腦地丟擲了一大堆問題。譬如“此處的桃花是你種的嗎?”“你能幫我抓兔子嗎?”“老先生是隱居的絕世高手嗎?”,把老者弄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後還是張之芥出手,賞了她一個“板栗開花”,讓一切歸於平靜。
然而在玩鬧之間張之芥卻是驚訝地瞥見牆上正掛著一把劍,一把琴,於是猜測這老者沒準還真是什麼高手也說不定,就憑花音與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他不敢保證,若是這老者發難,自己是否能帶著花音全身而退?老者似乎知曉了少年的心中所想,便解下那把劍,說道:“小哥放心,老夫年輕時確實痴迷劍道,如今已放下長生的執念,這把長生劍你若喜歡,大可拿去。”
張之芥聽完,立馬拒絕道:“您是武林上的前輩,小可怎能奪愛,不可不可。”那老者聽了,哈哈大笑,說道:“哈哈哈,還是個不貪心的小娃娃,好好,今天這劍,老夫還真的給你了。小友何方人士啊?”“小子張之芥,大名定遠村人氏,敢問先生尊名。”“老夫姓莫,有個諢號就不說了,我嘛,嚴格說起來,算個活死人。”老者捋了捋鬍子,大笑道。
老者又拿出了自己所釀的美酒“逃憂”給兩人品嚐,這酒乃是莫老用此處的桃花與蘭花溪水所釀,入口香甜,沁人心脾。伴著琴聲,花音且斟且酌,喝下了大半壺,最終頭腦有些暈乎,纔不敢貪杯了。之後,張之芥推說趕路匆忙辭行了莫老,花音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回到馬車上,張之芥正抱著那把“長生劍”研究來研究去,卻聽得幾聲抽泣之聲。少年抬頭一看,見正是花音,心疼地問道:“花音,怎麼了?”“此處好像棲幽谷,我想家了,想師兄,想師父了。”花音說話時帶著悲傷。
少年忙把她抱過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道:“這樣吧,等武林大會結束了,你陪著我去一趟鏡湖吧,等我辦完所有事了,就陪你入谷,一輩子不出來了,好不好?”一輩子對於別人來說,可能還很長,而對於張之芥來說,可能就只剩一個月了。“嗯,好。”
有了馬車的助力,趕路的時間大大縮短,原本計劃要兩天的腳程,幾人坐了一日的馬車,就已到達了武陵山腳。後天纔是武林大會,幾人就到了武陵山附近的一家“天下客”暫做休息。
“客官,你是打尖還是住店啊?”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迎了上來。馬亞武沒有說別的,大手一揮,給了店小二一個錢袋,說道:“三間上好的廂房,再來點好吃的。”
店小二並沒有急著伸手,笑嘻嘻道:“爺,這兩日來的人太多了,附近的客棧已經滿了,小店也只剩下兩間房了所以,還得加一倍…嘿嘿。”“你這什麼破店?還得加錢。”
馬亞武張口欲罵,張之芥卻是攔住他,說道:“算了,就這兩間吧。”他當過小二,自然知道有時住店價格的浮動,當然他也知道這小二肯定有中飽私囊,不過這馬家少爺,財大氣粗,想來也不會計較,乾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馬亞武又取出一個錢袋,甩在了小二手裏,罵了聲:“掉錢眼的腿子。”店小二接過錢,嘿嘿兩聲,說了句:“謝謝大爺,樓上請。”
以後馬亞武又給了小三子和另外一個馬伕一大筆錢,當做是他們住在馬棚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