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體不自覺的緊繃着，微微顫抖著。

    嚴裕擔心的看了他一眼：“還要繼續嗎？”

    像是從牙根擠出來的聲音一樣，白璟依舊艱難的說：“繼續。”

    嚴裕深吸了一口氣：“臉是治好了，可對於墨白來說，臉上的傷只是一部分，更加嚴重的是他的神經系統。”

    嚴裕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簡單來說，他的腦子出了問題。先是從神經衰弱開始，隨後開始精神分裂，整個人像傻了一樣。”

    他閉了閉眼睛，說的有些艱難：“送來的第二天，墨白就醒了，他睜著眼，卻像是什麼都看不見一樣，我當時沒有多想，以為他只是接受不了臉上的傷，所以纔會這樣。”

    “可後來，我發現，根本不是這樣，第十次手術的時候，他的臉已經好了一部分，沒有當初那麼嚇人。江慕塵每天都陪在墨白身邊，和他說話。”

    “可墨白什麼反應都沒有。直到手術過半，我才突然發現，他因為受得刺激太大，導致自我封閉，不願意面對任何人，剛開始只是不說話，沒有反應，整夜整夜不睡覺，自己一個人縮在角落。”

    “那時除了江慕塵可以接近他，其他人根本近不得墨白的身。就連我這個主治醫生，也是用了很久時間才讓他接受了我。”嚴裕抬頭看了一眼白璟：“你大約永遠都想不到那種生活。”

    白璟以為自己足夠有勇氣，能支撐自己聽完嚴裕說的話。

    可嚴裕纔開了個頭，他就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嚴裕冷淡的聲音落在空氣中：“當然，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後來，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整個人已經精神混亂了。”

    “我記得有一次，他爬到窗前，差點就跳了下去……如果不是江慕塵，如果不是他，墨白早就死了。”嚴裕眨了下眼睛，眼中帶了絲笑意：“你是不是很好奇，江慕塵跟墨白的關係為什麼這麼好？”

    江慕塵可是江家小少爺，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

    驕傲比旁人只多不少。

    可他卻跟完全不同的墨白，成了最好的朋友。

    白璟之前見到江慕塵跟墨白時，也覺得很奇怪，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到，根本容不得旁人介入。

    可現在，他突然明白了。

    江慕塵救了墨白兩次，又陪在墨白身邊半年多時間。

    他看著墨白一點一點重新站起來。

    經歷過生死的人，關係如何能不好。

    就像嚴裕說的這樣，如果不是江慕塵，墨白也不會活到今天了。

    許久，白璟壓下心頭的沉痛，低聲道：“然後呢？”

    “然後啊……然後就是漫無止盡的治療，一次又一次。”

    那種治療，就連他這個做醫生的都覺得無望了。

    嚴裕記得，他記憶中大多的時間，墨白都是一個人傻傻的縮在牆角，剛開始是不說話，後來是開始自殘。

    江慕塵第一次發現他自殘的時候，是在半夜。

    等他發現的時候，墨白縮在牆角，拿著小刀，順著手臂一點一點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