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前面的亭子裡了，應該能找到落腳的地方吧。

    十里一亭，十亭一鄉。

    先前爺爺帶他走的時候，正是在前面亭裡歇息了一晚。

    爺爺與亭裡的一戶人家相熟，見面後主人家便安頓好了祖孫二人，第二日離去前還招待他們吃了早飯。

    但如今他孤身一人，只知道那老翁姓陳，其他資訊一概不知，再去投宿，若是人家不許該如何是好……

    扶生心裏想著，腳下的頻率卻是不慢。

    一會兒之後，有數十戶房舍映入眼簾，他走進亭裡，找到那戶人家門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人家說。因此在那條小路上踟躇了許久，月亮已經隱隱現出，眼看天色灰濛。

    他鼓起勇氣前去扣門，誰想手剛剛放上去還沒有用力，竟將木門推開了。

    入眼的是一位中年婦人，身著深色服飾，在收拾屋內木架下的瓷罐，看見扶生後，表情有些驚愕。

    扶生連忙施禮道：“小子扶生，從扶安鄉而來，路過這裏，本想投宿陳爺爺家中，不料認錯了門，驚擾大娘了。”

    “你年齡如此小，就敢一個人走這麼遠的路，家裏人不擔心嗎？”與此同時，在屋子側面貌似柴房的地方，響起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

    扶生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面色黝黑，頭髮用黑色的布束起，身著深藍色的粗布衣服男子向他說道。

    扶生連忙回答說：“家裏有急事，得去城裏請人幫忙。小時候曾隨爺爺路過這裏，借宿在陳爺爺家中”

    中年男子從柴房走出來對他說：“我們這裏有幾十戶人家，以陳姓為最多，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家？”

    扶生面色窘迫：“那時年紀尚小，只記得陳爺爺獨自一人居住，屋子的位置與眼前的一致。”

    這時候中年婦人走到了門口，對男子說“不如留他住一宿吧，他說的應該是叔父，可惜叔父去年已經故去。”

    男子遲疑半分後便答應了，扶生謝過夫婦二人，隨他們進了屋子。屋裏陳設簡單，如今的農家大多如此。

    中年夫婦告訴扶生，他大概是沒有記錯路，這房子原先確實不是他的，只是叔父過世之後，由他們打理。

    如今時節已快入冬，他們在這邊住幾天，收拾一下儲備的柴火物什。

    入夜了，少年人卻輾轉難以入眠，他能清楚地聽到陳大叔的呼嚕聲，今晚幸虧他們收留，不然這寒冷的夜裏，就要以天為床地為鋪了。

    陳大叔那會對他說，如今匪盜猖獗，一人出行應該加倍小心，幾個月前秋收的時候，亭裡許多糧食被馬賊掠走。

    他們一般不會收留陌生人過夜的，看在扶生乖巧有禮且報上了叔父的資訊，才動了惻隱之心。

    今晚的星星很多，寧靜的夜空裡，彷彿空氣都凝滯了一般。

    扶生的腦海中並不平靜，久久不能睡去。

    各種畫面像圖片一樣快速閃過，從多年前的投宿那夜到兩位老人熟絡攀談的側臉，從這一陣的見聞到關於以後的想象……

    “噠……噠……”

    突然，他隱約聽到外面傳來了馬蹄聲和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