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你要去邊疆打仗？！”顧朗琪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沈魏琛，剛喝了一口的茶差點沒噴出來。

    沈魏琛淡定地喝了口茶，回道：“沒錯。戰事緊急，糧草今下午就要加急出發了，後天清早，我就要率京都十萬大軍奔赴前線。”

    顧朗琪噎了好半會兒來緩過神來。

    昨夜他被顧子宸四兩撥千斤地從皇宮裏趕出去，氣沖沖地回了府。誰料今天一大早管家開門時，就看見自己當初送給沈魏琛的十位精兵之一早早候在了門口，要向他通報訊息。

    原來今早上破曉時分，沈魏琛就被禁衛軍護送回了申府，顧朗琪再追問，那報信計程車兵卻也不知道更多了，只說自家主人風風火火地回了家，沒多說幾句話，就叫廚房趕緊做飯去，之後就隨便打發了他來朗王府報信，自己則直接在廚房狼吞虎嚥起來了。

    顧朗琪聽到此時不由得失笑，知道沈魏琛雖然被顧子宸識破了身份，但是並沒什麼大礙，現在正生龍活虎著呢。

    只不過這顧子宸居然這麼磕磣，關了他那麼長時間都不給口飯吃麼。

    要是顧子宸知道顧朗琪冤枉他虐待沈魏琛，不給他飯吃，肯定會火冒三丈，又氣又委屈……

    顧朗琪可不知道，真相其實是沈魏琛怎麼也拉不下臉來吃顧子宸下了城樓後給他準備的飯菜。顧朗琪沒再多想，喚了自己的侍女進來給他梳洗，準備稍過些時候去拜訪申府，找沈魏琛詳細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結果自己剛進申府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就聽沈魏琛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直接告訴他“要去前線打仗”。

    顧朗琪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沈魏琛被顧子宸軟禁的結果，居然就是派沈魏琛出征！

    沈魏琛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隱隱竟然還能看出來點兒愉快的情緒，根本不像一個即將被派到千里之外與強勁的異族大軍生死較量的人。

    顧朗琪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你……被我皇叔洗腦了？”

    “什麼洗腦？你在說什麼呢？”沈魏琛一臉的迷惑不解。

    “不然，你怎麼突然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打仗？！他是怎麼逼你的？！”顧朗琪越說越激動，聲音不禁提高了些。

    沈魏琛見他一臉著急和憤懣，不由得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顧朗琪詫異地很：“你果然被他灌了什麼迷魂湯，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

    “那我問你，你究竟為什麼覺得我現在出徵不是好事？”

    顧朗琪聽見沈魏琛的反問，倒確實是回答不上了，他語塞一會兒，才勉勉強強開口：“你……會有生命危險……”

    沈魏琛笑得張揚，眉眼間似乎都耀著自信的光芒：“喂，雖說我是做了兩年的書生，但是你忘了我原來是幹什麼的了嗎？”

    顧朗琪此時纔開始在腦中回想，當初沈魏琛在他父親舊臣的幫助下進入軍營，後來正是憑著自己在軍事上的絕世才能和不懈努力才一步步登頂，成了顧王朝武壇最耀眼的年輕新星。他的實力，都是實實在在靠搏命的一場場大戰而積累出來的，絕對可靠。

    但顧朗琪跟顧子宸的考量差不多，都不太想讓沈魏琛以身涉險，而且更何況……除此之外，顧朗琪還有別的考量。

    沈魏琛這次，是在爲了護住顧子宸的江山而賣命。

    若此戰得勝，顧子宸在整個王朝百姓中的地位又將提高，他的王位只會越坐越穩，屆時他們想要扳倒顧子宸將會更難！

    “難道你沒注意到，這對你的復仇是很大的阻礙嗎？！不僅耽誤你的復仇時間，而且也會貽誤時機！到時候若是未能平定邊疆，到時候降罪於你，你的性命難保；若是上天保佑，你能殺退入侵者，難道你就認為還能輕易對江山越加穩固的皇叔復仇嗎？！”

    他聲音壓得很低，生怕隔牆有耳，把這大逆不道的話傳入了顧子宸耳中。

    沈魏琛也壓低了聲音道：“你所說的，我都考慮過。”

    “那你為何還——”

    “爲了這黎民蒼生。”沈魏琛語氣淡然，眼神遙遙望出廳堂，似乎透過了重重高牆，跨越了萬水千山，將遙遠北疆的瘡痍荒涼、無情戰火還有滿地流民盡收眼底。

    異族入侵的關頭，再顧不得什麼一人家仇，有的只是保家衛國的赤子之心和滿腔熱血，不管當今的統治者是殺他全家的世家仇人還是真情待他的痴情兒郎，他沈魏琛挺身而出，從來不是爲了幫誰護住這江山，而是護住這無辜的百姓們。

    所以只要他現在還有能力，哪怕不夠，也要去盡力地試試。爲了九州幾千萬人的安危，他甘願獻出自己的一生。

    家道中落之時，他也曾嘗過人間百味，知道最底層的人們活著是多麼艱難，不然他在以“申秋”身份上書時，也不可能如同真正的寒門子弟一般真正站在百姓的角度上提出過那麼多建議。

    “希望，你能理解我……”沈魏琛抿了口茶，喃喃道。

    顧朗琪的眉頭緊皺。說實話，從小就衣食無憂、高高在上的他，確實不太懂沈魏琛如此深沉的關懷之情。但治國之道里，總是說以民為本，也許沈魏琛這樣做，的確是對的吧。

    最終，顧朗琪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知道，即算我反對，你也不會聽我的。你這個固執的性子，從小就有。現在真是越來越重了。”

    “怎麼說？”沈魏琛一挑眉。

    “你當初偷偷跑掉來複仇，不就是這樣嗎？”顧朗琪跟沈魏琛對視一笑。

    兩人又閒聊了會兒，沈魏琛便說要出去辦事，為出征做準備了，顧朗琪只好準備告辭。

    臨走出廳堂之時，顧朗琪回過頭來，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後開口道：“不管怎樣，希望你不要忘記，你還是要回來複仇的。”

    沈魏琛朝他一笑：“當然。雖然不知道我回不回得來，也不知道若是真的回來了，這京都情勢又如何，但我不會忘記，我活到現在的目的，而且……”

    “現在，我就要出門稍稍為這件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