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是她
組裏只有兩名女性,冰山和不知雀,戶川白憑藉直覺給冰山打了電話。
無人接聽。
戶川白皺眉,又打給不知雀,不知小姐似乎已經睡熟了,被忽然吵醒,聲音有些懵然。
“你今晚去酒吧了嗎?”
“我沒有啊,我下班後就回家了,今天晚上和弟弟一起吃了飯。”
“這樣的話,果然是冰山。”
“冰山前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警察說她在酒吧傷了人,然後逃走了,我剛剛給她打電話,她沒有迴應。”
“怎麼會這樣?前輩絕不是那樣的人……”
“事情很奇怪,我們最好趕緊找到她。”
“啊,好,我穿件衣服就出門!”
戶川白又通知了鬣狗,但他覺得人手實在太少,猶豫了一下,還是傳喚了鬼狩。
沒等戶川白開口,夜貓子朝霞主動接下了任務,加入了尋找冰山的行列,忍足和神崎住在她家,也一起行動。
戶川白決定先去冰山家看看,他拎著刀袋,簡單的穿了件外套就出門了,他的車被犬山仁撞下山崖,報銷得很徹底,此時只好去馬路上叫了輛計程車。
他趕到冰山家,敲門過後,沒人理會,這是很不尋常的事情,依照這些年他的經驗,通常這個時間冰山會留在家中。
戶川白想了想,決定去一趟出事的酒吧。
那是一間位於高層的空中酒吧,戶川白來的時間很晚,酒吧裡卻有很多人,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女們聚集在卡座或吧檯邊,沒有人注意到戶川白的到來。
“這位先生,您是一個人嗎?”
穿著制服的女服務生笑著走過來。
“你們的負責人是誰?”
戶川白的神情很平常,但配合這句話落在女服務生耳朵裡,就有點像砸場子的意味。
“有什麼事嗎?您可以對我說。”她微笑說,卻不動聲色地喚來了安保人員。
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快速地來到她身邊,隱隱擋在戶川白麪前。
戶川白掏出證件:“我是暗鴉神社黑羽組長,有事情要問你們經理。”
為首的男人神色略微變化,說:“你就是電視上那個戶川白?”
戶川白說:“是狩人戶川白,不是電視上的戶川白。”
光頭刺青揮了揮手讓服務生去忙自己的,示意戶川白跟他過來。
兩個男人領著戶川白來到吧檯前,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站在那裏擦杯子,雖然他做著吧檯服務生的工作,光頭男人卻對他很尊敬。
“藤原經理,神社的人來了。”光頭男人說。
被稱作藤原的中年人抬眼看了一眼戶川白,似乎認得他的身份,手上的白布仍是擦拭不停。
“有什麼事嗎,戶川先生?”
戶川白說:“只是想問一下晚上發生的事情。”
“我記得我只是呼叫了警察,似乎與神社沒有什麼關係吧?我們這裏沒有吸血鬼,請回吧。”
藤原淡淡看著戶川白。
站在戶川白身後的光頭男人也嘲弄地盯著他。
“這件事已經被警視廳全權委託給黑羽組處理。”戶川白皺了皺眉,說。
“那麼等你拿到相關手續再來問訊吧。”藤原說。
戶川白看了一眼藤原的手背,上面有象徵黑道身份的刺青。
“我相信,我的手下不會無故與人發生爭鬥,我來這裏是爲了瞭解當時的情況,並沒有來找麻煩的意思。”戶川白說。
藤原譏諷地笑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我的手下挑起事端?”藤原放下杯子,擱在吧檯上,“我沒有義務回答你任何問題,當然,如果你以黑羽組長的身份向我道歉,我可以根據你的態度是否誠懇重新考慮。”
聽起來他完全不想配合戶川白,並且流露出有恃無恐的態度。
戶川白深深看了他一眼。
藤原笑著看向戶川白,眼神促狹。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戶川白忽然伸手抓住藤原的頭髮,然後將他的腦袋猛地按在吧檯上,直接砸碎了那隻剛擦拭完的玻璃杯。
那隻眼鏡碎落一邊,
酒吧裡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裏發生的事情——一個打扮低調甚至有些土氣的年輕男人將酒吧經理的腦袋按在吧檯上,後者不斷掙扎,臉上還扎著一塊碎玻璃片。
大家感到驚恐。
“給我收拾他!”藤原趴在吧檯上無法起身,嘶聲大吼。
光頭男人剛反應過來,憤怒地衝上前去抓住戶川白的肩膀,想要將他提起來,卻感到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
戶川白微微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他便感到如同被洪荒猛獸盯著一般,明明一用力就能將他提起,卻怎樣也不敢這樣做。
“這就是狩人的問訊方式。”戶川白淡淡說。
光頭男人嚥了口唾沫,鬆手退後了一步。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有將狩人當一回事,也許是制服了那個女性狩人使他盲目自信,但當真正的血腥味從戶川白身上彌散開來時,他感到一直以來被自己引以為傲的黑道經歷變得可笑起來。
藤原大聲說:“你濫用私刑,不怕我去舉報你嗎?”
戶川白抓著他頭髮的手更加用力,藤原慘叫起來。
“你知道血限激素嗎?”戶川白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針管,淡紅色的液體在其中流淌。
“你要做什麼?”
戶川白將針管插在他的脖頸上,他又發出了一聲慘叫。
“那是一種類似腎上腺素的東西,狩人在對抗血族時會依據情況使用,可以提高身體機能,但有很大的後遺症。”
藤原聽著,掙扎愈發劇烈,可怎樣也無法掙脫戶川白的手。
“如果使用過量,有可能會致使使用者精神失常,嚴重者半身不遂……狩人就是這樣的職業。”戶川白說著,又掏出一根針管。
“停!你停下!你會殺了我!你不能殺人!”
“狩人每天處理各種血族命案,隨時都有可能喪命,而他們下班後,還要被你這種渣滓暗算,為什麼他門要保護你這種人?”戶川白將針管插進他的脖頸。
“啊!”
“你讓我想起從前見過的一個傢伙,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叫遠野貴寬。”戶川白淡淡說,“你以為黑道是凌駕於普通人之上的存在?你以為黑道的雙手沾滿鮮血,可以與狩人平起平坐?”
“黑道,就只是欺壓弱者的懦夫們而已。”
戶川白說。
藤原雙眼赤紅,感到力量源源不斷從體內傳來,可無論血限激素起效多快,他都無法掙脫戶川白的手指。
“回答我,這裏發生了什麼。”
戶川白最後一次問。
藤原聲音嘶啞地說:“我也不太清楚!我的手下在樓道里……和她溝通,突然一個男人打了我的手下,將她帶走了……”
“男人?是誰?”
“似乎……似乎是一個有名的歌手!”
戶川白皺眉,腦子裏浮現出伊藤昂的樣子。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戶川白看了一眼來電名稱,是鬣狗。
他鬆開手,藤原直接癱倒在地上。
“不用這麼害怕,第二支針管裡只是維生素而已。”
戶川白說完,接聽電話。
“是我,找到冰山了嗎?”
“沒有,不過,組長,我在這裏遇到了一起車禍……有一個人,說要在這裏見你。”
鬣狗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冬夜的風太過寒冷,伊藤昂搖上車窗,沒有開啟車載收音機,而是默不作聲地向前疾馳。
冰山盯著窗外不斷向後飛掠的景色,不知是在發呆還是想心事。
“酒吧的事情應該沒問題。”伊藤昂忽然說,“你是狩人,警視廳也不會拿你怎麼樣。”
冰山閉著眼搖了搖頭。
“本來今天打算請你去吃晚飯,可沒想到遇到這種事,只好下次再定時間了。”伊藤昂笑了笑。
“謝謝你。”冰山說。
“你很奇怪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那裏吧?”
“嗯。”
“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他在酒吧看見你了,上次被狗仔拍到我們在一起,他以為你是我的女友,就給我打電話。”
冰山沉默了一會兒,說:“車後面的是玫瑰花嗎?”
伊藤昂一怔,隨即笑了笑。
“是。”
“為什麼要送給我?”
“本來是打算送給你,但現在你沒有心情說這些吧。”伊藤昂嘆了口氣,“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喝酒?”
冰山下意識想到了戶川白。
想到了戶川白的婚禮。
為什麼會想到婚禮呢?明明連訂婚都沒有宣佈。
她對源請煊陌生又熟悉,在黑羽組的道場上初次遇見,在東京電視大廈上與瀨田勇次對峙,孤身換取她的安全。
她是日本身份最尊貴的女人之一,有著皇室背景作支撐,與戶川家門當戶對。
而冰山,只是一個普通狩人,母親早逝,父親至今還躺在醫院裏。
“一個人喝酒,不需要什麼理由吧。”
冰山想要這麼說。
但對伊藤昂,她忽然不想說謊。
想要說出內心裏最沉重的東西。
“因為,戶川白要結婚了。”
她輕輕閉眼,又睜開,感覺肩膀上有什麼東西消失了。
伊藤昂盯著前方,嘴角動了動,說:“你果然喜歡他啊。”
冰山想要皺眉,卻沒有這樣做,她說:“為什麼我不能喜歡他?”
伊藤昂說:“你喜歡誰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