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張 夢
她就像那種冷血的兵器,雖不會在你身上開出拳頭大小的洞,可卻實實在在能要了你的命。
黑檀壓下內心深處的畏懼,拔出武士刀向她砍去。
他的刀還在半空中,就有屬下的鮮血落在臉上,模糊了他的視野。他是黑道,雖不能亂殺人,但肯定殺過人,而且殺的不少。
但他從未見過這種怪物。
他的思維到了這裏便戛然而止,因為他死了。
她的指尖貫入他的頸動脈,他的刀揮在了空出,黑檀木刀柄落在地上。
殺死黑檀後,辦公室裏只剩下兩個活人。
站在辦公桌前的女高中生。
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遠野貴寬。
遠野從她出現時就認出來她的身份。
那個用刀釘穿他手掌的女生。
他已經瘋了,他想不明白,她怎麼就一句話也不說就把所有人都殺了?她難道不害怕嗎?殺了這麼多人,她難道不怕死嗎?她為什麼能殺了這裏的所有人?
他想起了那個男生說過的話。
原來在東京,真的有人是黑道也不能招惹的傢伙。
那究竟是怎樣的傢伙呢?
她輕輕抬起鮮血淋漓的指尖,伸到遠野貴寬額前,忽然一怔。
一個老頭站在遠野身後,滿是皺紋的臉上面無表情。
“你怎麼殺了這麼多人?”老頭說。
“因為他們想傷害白。”
“所以殺人?”
她說:“倉木家的劍,為戶川家而生。”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要學會更聰明地解決問題。”
她沒有說話。
遠野貴寬聽著他們的對話,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聽著背後老頭的聲音,卻完全感覺不到背後站著一個人。
老頭揮了揮手。
遠野貴寬的腦袋便被擰了一百八十度。
他栽倒在地上。
畢生侍奉戶川彥明的倉木家家主,倉木彌生有些複雜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兒,說:“你陪戶川少爺見過夫人了?”
她微微低頭,說:“是。”
“戶川老爺很不高興。”
倉木彌生面無表情地說:“你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事情,為何還要跟著他做?”
“因為我是戶川白的倉木,而您是老爺的倉木。”
她淡淡地說。
倉木彌生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關於夫人的那件事情開始了,也快要結束了。”他說,“今天你做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適合留在戶川少爺身邊。”
她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起來。
“跟我回山上吧,在那之前見老爺一面。”倉木彌生說,“原本也是要召回你,只是比計劃提前了一些……以後不要跟白接近了,你要準備好成為……戶川家的新主母。”
東京全國大賽落下了帷幕。
北司高中成爲了總冠軍,MVP是隊長戶川白。
鎮子上的暴走族們忽然被一群人砸爛了機車,還被揍得不輕,除了少數幾人外都被打斷了腿,送去了醫院治療。
而戶川白和井上在比賽結束後趕去了醫院。
高木熙坐在病床前,一箇中年男人躺在床上,臉上插著輸氧管,雙眼緊閉。
高木熙看著他臉上的皺紋,默默流著淚,戶川白走來時,她猛地轉過頭去,不想被看見。
“怎麼了?”井上問。
“醫生說,他可能不會醒來了。”高木熙說,“是腦死亡。”
井上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怎樣安慰她,只是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戶川白還穿著球褲和球鞋,總冠軍獎盃被他隨手丟在病房外的走廊裏。
他走到高木熙身後蹲了下來,遞給她一張紙巾。
高木熙微微抬起頭,抽了抽鼻子,然後接過紙巾。
“無論發生什麼,我和井上都會在你身邊。”戶川白說。
“我和……鬣狗都會在冰山身邊。”他猶豫了一下,改口說。
高木熙轉過頭來看著戶川白,手裏握著紙巾卻忘了擦眼淚。
戶川白輕輕伸手劃開她眼角的淚痕,笑著說:“其實,你長頭髮應該會更好看。”
戶川白的溫柔,實在是讓人難以招架。
就算是在最難受的時候,正是在最難受的時候,他總是能讓人心情舒緩。
他的眼睛。
他的語氣。
他……
也許是那一刻,高木熙捨棄了自己的名字。
在那之後的一個星期,戶川白都沒有再見到學姐。
有些不習慣,然後緊接著是開始想著,她在哪裏,她在做什麼,為什麼不在這裏。
然後是,開始單純的想她,什麼事情、什麼理由也不想,只是控制不住地想她。
下課後的教室門口。
操場上的跑道。
食堂裡那個熟悉的座位。
戶川白這樣寂寞地想著,一直想著。
直到那個下午,倉木彌生出現在他面前。
“事情就是這樣。”倉木彌生靜靜看著戶川白,“有什麼事情需要我代您轉告她嗎?”
戶川白沒有回答他。
他猛地轉過身,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他穿過人滿為患的食堂。
他穿過長長的操場。
他穿過宿舍樓下的林蔭小道。
這一次,不再有那個蹦蹦跳跳的身影跟在身後。
他闖進她的房間,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房間。
鋪著素色床單的單人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
課本堆在書桌上。
換洗的校服襯衣和裙子掛在衣架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連衣櫃都沒有,作為女生,連衣櫃都沒有,也沒有鏡子。
他緩緩走到書桌前,輕輕拿起放在課本上的相機,開啟電源,一張一張瀏覽起相簿。
戶川白和井上說話時的瞬間。
他抱著獎盃用力揮舞的瞬間。
被女生圍繞,臉紅的瞬間。
深夜在籃球場訓練的瞬間。
吃飯時勺子掉在桌上的瞬間。
回頭說“不要跟著我”的瞬間。
戶川白忽然哭了。
“為什麼全是我……為什麼連一張你的照片都沒有啊。”
他抱著相機,躺在她的床上,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一直做到很多年後。
東京霍頓花園酒店。
一輛黑色跑車從酒店大門前直接跑過,徑直駛入地下停車場。
伊藤昂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停好跑車,乘坐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直達頂層。
在花園酒店的頂層是一間別具格調的西餐廳,酒店的地段很好,樓層夠高,餐廳四周是清一色的落地窗,在這裏幾乎能夠俯瞰整個東京。
偌大的餐廳裡只有一個人坐在角落,那是一個容貌清秀的女人,雖算不上國色天香,但她全身行頭的價值就足以讓任何舞會上的名媛黯然失色。
“你來了?”女人看著從大門走進來的伊藤昂。
“今天沒什麼人啊。”伊藤昂微笑著走過來,坐在她的對面,服務生過來點餐,他擺擺手說,“老樣子就好。”
然後禮貌地看了女人一眼。
“我也是老樣子。”女人對服務生說。
她的面容有著難以掩藏的疲倦,眼睛有些紅,似乎哭了很久,但眼神依舊帶有富貴人家特有的傲慢。
“為什麼這裏沒有其他人,你是明知故問?我們一起吃飯,不包場的話第二天就會上新聞吧。”她淡淡說。
伊藤昂嘆了口氣,愜意地靠在椅背上:“人氣高也不全是好事啊。”
女人拿起紅酒杯,嗤笑地看著他:“你可真是毫無危機感啊,事務所沒有給你打電話嗎?”
“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伊藤昂說。
“你這兩週的人氣已經下滑很多了,樂隊也沒有舉辦巡演,作為明星,如果沒有曝光率,很快就會被人們遺忘的……這個社會就是怎樣殘酷。”
“這種事情努力也沒有辦法,順其自然吧。”伊藤昂笑著說。
“你只是嘴上這樣說吧?”女人嗤笑說,“以為我不瞭解你嗎?你的野心和驕傲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伊藤昂佯裝鼓掌,說:“沒錯,你很瞭解我,所以你應該知道我根本不會被這些小事影響,下週釋出新曲的時候,ANOTHERRIOT還是會在榜首。”
“有自信是好事,但最近的輿論導向甚至根本不在圈子裏。”女人說,“戶川白,你已經見過了吧?”
“沒錯,你從警方那裏聽說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這件事跟你沒什麼關係,你只是幫助了遭遇車禍的神社職員而已,但戶川白這個人很麻煩。”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憎的神色。
伊藤昂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常,他不動聲色地問:“什麼意思?”
“人氣。”女人盯著他的眼睛,說,“你要知道,日本只不大,藝人卻如同蝗蟲一樣前仆後繼地登上舞臺,你的競爭對手數不勝數,可如今連一個狩人都能夠吸引這麼多的關注,在民眾間有明星一般的影響力,這對你的人氣有著極大的衝擊。”
什麼啊,原來不是那件事。
伊藤昂笑了笑,說:“他是狩人,我是歌手,怎麼會有競爭關係?”
女人怒其不爭地看了他一眼,剛要開口,伊藤昂轉開話題,問:“你弟弟的葬禮怎麼樣了?”
女人一怔,深深吸了口氣,說:“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我怎麼敢?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親愛的。”伊藤昂說。
“我聽說了你和你們樂隊那個女鼓手的事,希望你們沒有傳聞中的那種關係。”
“當然沒有。”伊藤昂攤了攤手。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對女流氓情有獨鍾,但你要知道我為你剷除了多少競爭對手,我為你鋪平了所有的路,所以不要讓我忍無可忍。”女人說。
伊藤昂喝了一口紅酒,忽然感到有些厭煩。
“你似乎看戶川白很不順眼,但不要把你的事強加到我身上,你弟弟的死跟他有關,我說的對吧?”他說,“雖然出於某種理由,我也不太喜歡那個男人,但我比他優秀,優秀的人怎麼會在意那些螻蟻呢?所以我不會向他施加憤怒,只是可憐他罷了。”
他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說:“我還有事,你一個人慢慢吃吧。”
女人的臉色冷了下來,說:“你如果現在離開,那就不要回來了。”
伊藤昂將空杯子放在她面前,英俊的臉上透露出迷人的微笑:“我怎麼會不回來呢?沒有我的話,你可活不下去啊。”
他轉身走出餐廳。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女人的臉色才稍稍緩和,原來生氣是演戲,只是十分無奈。
三浦繪里紗很愛他,愛他年輕英俊的臉,也愛他的人格魅力,當然也迷戀他的身體。
就像吸.毒一樣。
相反的,她有多愛他,就有多討厭戶川白。
她唯一的弟弟三浦翔太死於北司高中的連環命案,而負責那個吸血鬼殺人事件的狩人就是戶川白,她利用集團的財力和人脈調查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弟弟生前對於戶川白有著某種敵意。
原本並不關鍵的部分在她心中無限放大,她不可能去找吸血鬼算賬,何況兇手已經伏誅,所以憤怒被施加在那個無能的狩人身上。
對伊藤昂人氣的衝擊,對他弟弟的死的影響,這讓三浦繪里紗不顧暗鴉神社的影響力想要報復戶川白。
她本就是個瘋狂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和黑道有聯繫,不可能用殘忍陰暗的手法對付伊藤昂的競爭對手以及和他有過曖昧的女藝人。
她就是坐在這座城市的陰影處的人。
她獨自坐在窗前,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東京,眼神忽明忽暗。
戶川白穿著黑色罩衣,站在小區附近的便利店裏挑選商品。
貨架上放著五顏六色的零食,他拿了幾袋泡麪和餅乾,又去旁邊取下一打可樂和雞蛋。
到收銀臺前付賬時,他下意識將臉轉過去,不想被人認出來,最近他常常能在網路上看到自己的訊息,有些頭疼那些心血來潮的粉絲。
“您還要些什麼嗎?”收銀員說。
“不用。”
戶川白將袋子收好,結帳走出商店。
天色不早了,明天還有工作,他開啟手機看了一眼,沒有訊息,雖然不是很想在家呆著,但也沒什麼可以去的地方。
自從鬣狗搬到上原薰家裏後,兩個人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都泡在一起,彷彿不會膩,每次與青瞳組交接任務,鬣狗都一反往常的懶惰,非常熱情地包攬下來。
冰山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黑羽組總共沒幾個人,戶川白就算想兜風也找不到同伴,不知雀?戶川白不想引起小女生的誤會,朝霞?戶川白更不想讓她誤會。
像他這樣活著的傢伙,基本上都是宅男,可宅男也有自己的興趣,戶川白與他們不同。
“你是戶川白嗎?”
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傳來。
戶川白一怔,拎著購物袋轉過身來,面前站著一個矮個子,從身形上看大概很胖,可她戴著帽兜,使戶川白看不清她的臉。
“我是,你有什麼事嗎?”戶川白心想該不會在家門口都能遇到腦殘粉。
他走神的那一瞬間,矮個子傢伙忽然從衣服裡抽出一隻啤酒瓶,猛地向他頭上砸過來!
戶川白終究是狩人,他迅速抬起手臂護住頭部,啤酒瓶碎裂開來,玻璃渣落了他一聲。
“你去死吧!”
他的警覺提高,去看那個矮個子時,卻發現他轉身逃跑了,很快就消失在街道那頭。
戶川白咬咬牙,發現自己的手臂被玻璃劃破了,鮮血順著被割破的袖管滑落,他想起來家裏沒有急救箱,因為基本上有傷都是在神社解決。
他開啟手機,想給鬣狗打電話,但又覺得大半夜把他從女友的被子裡叫出來不太妥當,於是撥通了冰山的號碼。
接電話有點慢。
“組長?”
“是我。”戶川白剛想開口問能不能去她家包紮一下,忽然聽到電話那頭有些嘈雜,還有男人的聲音。
“有什麼事嗎?”她的聲音普通往常那樣平淡。
“不,沒什麼,打錯了。”戶川白緩緩說。
他結束通話電話,忽然自嘲一笑,二十六歲的人居然不會自己去醫院,真是有點白痴。
其實更深層次的意識裡,是不想打擾她。
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啊,像鬣狗那樣,找個男朋友,去戀愛,去結婚生子,等到過幾年從第一線狩人的位置上退下來,去青瞳組做一個文書工作,平靜幸福度過一生。
他下意識將自己的人生,擺在了不平靜的猜測上。
只是,襲擊自己的傢伙究竟是誰呢?
難道是,鴉之逐?
可與車禍相比,這一次的襲擊實在有些小兒科。
戶川白想著心事,邁開腳步想要往小區走去,沒想到又被一個不速之客攔在面前。
“又來?”
那傢伙個子高一些,雖然是夜晚卻戴著帽子口罩和墨鏡,顯得十分不正常。
“你是誰?”戶川白皺眉說,有了前車之鑑,這一次提高了緊惕。
那傢伙似乎是笑了笑,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精緻的臉。
“新戶小姐?”戶川白有些意外。
“你的樣子看起來真狼狽啊。”新戶茗子笑了笑,意味莫名地看著戶川白,“狩人也會晚上出來買零食?”
戶川白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新戶茗子說:“你這是什麼態度?爲了來見你可是很麻煩的事,要避開狗仔隊還得穿成俄羅斯套娃。”
“見我?”
“沒錯。”新戶茗子抿嘴一笑,“你手上的傷不要緊嗎?要不要去我家包紮一下。”
“不用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新戶茗子擺擺手,說:“我的車就在前面,去我家吧,不要拒絕,我不想站在這裏和流著血的傢伙講話,先包紮好傷口再說。”
戶川白有些猶豫,但新戶茗子已經轉身向不遠處的轎車走去。
他無奈搖頭,只好拎著購物袋跟了過去。
那是一輛適合都市女性的單廂轎車,戶川白別無選擇地坐在副駕駛,腿上還放著裝滿零食的購物袋,手臂上不斷淌血。
新戶茗子是ANOTHERRIOT的鼓手,她和戶川白只在林中木屋見過一面,戶川白怎樣也想不明白她與自己見面的理由,但這個夜晚一個人去醫院也確實太過淒涼,再加上好奇,他還是決定坐她的車。
“你還真跟過來了?”新戶茗子淡淡看了他一眼,發動引擎。
“難道不是你有事找我?”戶川白徹底搞不懂她在想什麼了。
新戶茗子的開車風格就和她的性格一樣,風馳電掣,難以捉摸。
在大街上橫衝直撞著,她說:“不要把血沾在坐墊上。”
戶川白不得已挪了挪胳膊,說:“你放我下車,我自己去醫院,也不用弄髒你的車。”
“不行。”她斬釘截鐵地說,“你得跟我走,但也不能弄髒我的車。”
戶川白無話可說。
“那個人為什麼要打你?”新戶茗子一邊開著快車一邊說。
“我不知道。”戶川白說。
他能夠想到的理由,只有鴉之逐。
犬山兄弟已經開始向他發起進攻,而他必須遵守古老的規則,接受這些挑戰,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只能被動挨打,在挑戰發起的情況下,即便他反擊殺了襲擊者也完全合理,符合規則。
但他不確定,因為還有太多想不到的理由。
比如說加鶴小竹——她不是任何一方的人,她只是個普通的孤兒,卻也想方設法要殺死戶川白。
戶川白殺了太多吸血鬼,也有許多人因他而死,他不知道在黑暗中有多少眼睛盯著自己,等候著時機將他拽入深淵。
人們能夠傷害他,但他不能肆意回擊,傷及無辜。
他能怎樣做呢?只能接受這些,在拿起刀走上這條路的時候,他已經沒有選擇,他擁抱了黑暗,所以要承受黑暗。
“到了。”
新戶茗子將車停在門口,這是一幢二層樓的房子,還附帶一個小院,在這一帶算是不錯的住宅。不過院子裡雜草叢生,看得出來她不愛打理。
她推開院門,居然沒上鎖,戶川白跟在她身後走在碎石小道上。
“進屋前脫鞋。”新戶茗子說,她回頭看了戶川白一眼,想了想,“如果你腳臭的話,我特許你不脫。”
戶川白沒好氣地脫掉鞋,走進房子裡。
屋子裏倒沒有他想象中髒亂,只是裝飾得很晦暗,就像新戶茗子本人一樣,透露出濃厚的搖滾重金屬氣質,客廳的沙發邊緣居然有鉚釘,不知道手搭在上面會不會疼,而餐桌之類的擺設居然根本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類似酒吧吧檯一樣的長桌,牆上掛著現代藝術家的畫作,圖案凌亂而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