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昀有些浮躁，他將緊鎖的窗戶開啟。

    窗戶外，能看到一群巡邏的女子，她們的架勢，像極了當年羅平還在時，羅家家將巡邏的樣子。認真而全身散發著讓人不敢造次的嚴肅。

    羅昀不認識她們，卻又覺得，哪裏見過。

    現在的羅昀，是帶著二十一歲記憶的羅昀。他的記憶，止步於夏瓊走後的那一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什麼。

    他怎麼又回到了掃北王府呢？

    夏瓊又去了哪裏？

    他閉了閉眼，看到了一個人，依依不捨的走出了屋子，再也不回頭。而後，羅昀再也沒見過他了。

    真的是好久都見過了，有一年，兩年，還是三年，甚至更久？

    羅昀在閉目間，看到了夏瓊對他道：“在下歸雲宮宮主，雲珂。”

    那時候的他，居然信了。他居然不知道，那是夏瓊。那些夏瓊再次回到他身邊的片段，就好似做夢一般不真實。羅昀不禁懷疑，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場夢而已。

    夢醒了，夏瓊依舊不在。從他親眼見到夏瓊離去，無力挽留開始，永久消失。

    他好像度過了一段好漫長的日子，那些日子裏，沒有夏瓊的半點身影。他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然後看著羅馨長大，應付朝廷裡的破事。

    他好像不是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而是覺得那些沒有夏瓊的日子不重要，根本沒放在心上。又好像真的只是做了一場夢。

    羅昀睜眼，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了。

    暖光下，他眯起了眼睛。揚唇一笑，嘴角卻溢位了鮮血來，心口一陣陣痙攣，如被刀剮，痛不欲生。

    不論命中有夏瓊，還是無夏瓊，他都記起來了。由於心痛的感覺，令得他更加確定，那些都不是夢。

    那個他好久都沒見過的人，或許真的回來了。也許他一推開門，就能見到他。

    他知道自己現在是誰，他是大秦如今的平王殿下，朝中上下無人不怕的羅昀。曾經他是戰場上的玉面修羅，如今是朝政堂上的閻王。

    百萬兵馬，皇帝的兵符召不動，他召得動。

    在懷疑過夏瓊是否真的回來過之後，那些沒有他的日子，痛得清晰起來。權謀爭鬥，非他所願，卻不得不做。

    羅昀擦乾淨了嘴角邊的血，走出了房門，又是一陣涼風吹過來。面前沒有夏瓊，只有一群女子，好似夢裏跟著夏瓊的那些女子。

    夏瓊以前是花花公子來著，這些女人是何許人也？他不太清楚。他很明白自己是誰，該做什麼。明明記憶已經足夠清晰，就是無法將其連貫起來，將所有記憶裡的人，關係全路思量清楚。

    凝脂從方纔巡視所站的屋簷上跳下來，行至羅昀面前，規規矩矩的道：“羅公子，我家公子讓你這些日子都乖乖的待在家裏，過幾日他就回來了。”

    羅昀看了看她，記憶有些模糊，不太清楚這個女人是誰。問：“你家公子是誰？”

    凝脂眉頭忽然一皺，不由得疑惑，以羅昀變傻後的腦子，怎麼會問出這話？

    凝脂想了想，道：“歸雲宮宮主，雲珂。”

    羅昀微微一笑，想到記憶裡，存有些許片段的，他所見過的歸雲宮宮主，為何模樣。那模樣，他一輩子也不會忘，不是他的孟珂哥哥是誰？

    原來一切都不是夢，他真的回來了。

    可是這空氣裡，還是有血腥的氣味。好濃郁啊，是又打仗死人了嗎？這些好鬥的人，真是好煩啊。

    是不是非要自己老老實實當這嚇人的主兒，那些人才不敢輕舉妄動，亂動兵戈？

    羅昀守著京都五年，多少年，沒聞到過如此濃烈的血腥味。

    他現在，真的是越來越討厭血腥味了。也更討厭戰場和廝殺了。

    廝殺了幾十年，最後什麼都不剩下，有何意義？

    難不成，真將這要人命的事兒，當作無聊時的一場戲看？其間演戲的人，用命去演，演一場，就再也回不來了。

    羅昀心口真的疼。

    被一個他不知道的東西，絞得痛極了。那個東西，拼命的想讓他忘記夏瓊。

    他纔不想呢。

    不忘！

    不聽話！

    不改！

    這輩子，絕不忘夏瓊。

    為夏瓊不聽父親的話。

    死都不改喜歡夏瓊的心意。

    羅昀對於自己的執著，持以嗤笑。

    嘴角又有血了。

    凝脂看著他的笑，看著他嘴角的笑，有些心驚。

    “京都怎麼了？”

    凝脂據實以告：“被四國軍隊，以及叛軍包圍了。”

    凝脂知道，羅昀回來了。

    羅昀笑笑：“孟珂哥哥是不是幫楊家守著城呢？”

    “是。”

    “走，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