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澤緩了緩，才道：“昔日我在大秦南部邊疆，見到一些村民連草都吃。可不是窮嗎？”

    那段日子，雖然過得糊塗，卻也是藍澤這一生最無憂無慮的日子了。什麼都不必想，只是有些可憐那些山下的村民。

    村民稱山上都是山匪，卻對藍澤照顧有加。遇到什麼好獵物，藍澤也會分他嗎一些吃的，只是那些人款待給他的，只有滿臉不好意思端上來的野菜。

    藍澤並知道哪些被他們稱為菜的東西真是菜，一直當他們吃草。配上油鹽，這些東西是好吃，可它們是草的事實，一直叫藍澤耿耿於懷。

    楊黎一蹙眉頭，問：“是嗎？真吃草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還能騙你嗎？他們都吃不少了呢，已經將那些東西當作菜了。多可憐。”藍澤歪了歪嘴。

    楊黎噗呲一笑，道：“那是野菜吧？野菜有的還可以做藥，當菜吃，也沒什麼不妥啊。”

    藍澤將楊黎發自內心的笑忽略了過去，糾結那野菜的問題，忽然又想起隨意在地上拔草讓他吃的羅昀。爭辯道：“纔不會不妥呢，他們又還好，放油放鹽了嘛。但是，羅昀說他也吃草，他以前怎麼說也是世家公子吧，他都這麼慘，別人肯定更慘。而且你們這邊，確實下雨下得少，米糧看著也不夠吃。”

    “不夠吃，不會從別處運過來啊？是不是飯菜放桌子上，你現在躺在床上，餓死都不會過去吃？”楊黎道。

    念及他話裡提到羅昀，又道：“平王說可以吃草，是覺得你好騙，隨意跟你說的吧。或許是你這胡攪蠻纏的性子，讓人家厭煩了，成心讓你吃點苦頭呢。誰知道，讓你吃草這樣一看就知道是傻子纔會中的圈套，你居然被算計進去了。”

    楊黎搖搖頭，此刻的他，和街頭因為論誰聰明而勝利的少年無二。教訓藍澤的話，也說得不似違背心意所言。

    隨著心意出言，這樣的人，才叫人覺得真實。

    藍澤心底舒坦了許多。

    “你拐個彎說我傻啊？”

    “你不傻能連吃草這種事情都相信？”楊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忽然想起來藍澤當初糾纏自己，被自己哄騙的場景。不禁去想，羅昀是因何而討厭他的。

    藍澤說當初看上自己，是因為覺得自己好看。那麼論及相貌，誰比得上夏瓊和羅昀那一對苦命鴛鴦？這傢伙，莫不是還對那兩動過心，糾纏過他們吧？

    楊黎不禁有些生氣，卻不知氣從何處來，只覺得心口堵得慌。

    “你故意的吧？是因為喜歡他，所以裝傻給他看，逗他開心？”楊黎道。

    藍澤搖搖頭，道：“我本來就很傻。”

    藍澤的眸子快速的眨了眨，微微溼潤，彷彿提到了傷心處。楊黎聽著他回答的語氣，覺得他說自己本來就傻的話，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若不是逼不得已，我願意當一輩子的傻子。”藍澤用手指勾了勾帷帳上落下來的珠子，似乎說得自己有些委屈。

    那段時間，在那座山上逍遙太久了，他都快忘了世俗紛擾了。什麼腦子智謀，他都不需要了。一時間，竟真自己都把自己當成了傻子。

    他有時候也這樣，只要他想把自己當傻子，那他就真能成為傻子，輕易被騙。只要對方撒的謊，不是那種很荒誕不可信的。

    見識過村民吃草，藍澤當然也願意相信大秦有些人，也是吃草的。他暗自裡也研究過，到底這些東西能不能吃。後來，他覺得這些草，好像和白菜之類的，也沒什麼區別。

    長相不同罷了。

    就像人與人之間長相不同，他是人，你不也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