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突然有些可憐他。

    卻不知此情為何而起。

    他問：“你是不是都沒有朋友的。”

    鬱揚沉默了一會兒，微笑抬頭道：“不是啊，有的，只是不常見面。”

    他說的，是兩位師兄弟。大師兄待他很好，還幫他的忙，給那些欺負自己的人教訓。小師弟很聽話，還會教他彈琴寫字唸書。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也可以說，是朋友吧。

    鬱揚的眼神躲躲閃閃，幾次剛好碰到他的目光，都著急躲了過去。緊接著，秦恪看到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我怎麼感覺，你和人說話，總有什麼膈應著。”

    “有嗎？可能是聊不來吧。”鬱揚道，心頭直跳。

    他有多久，沒和病人以外的人，交談這麼久了？

    秦恪將凳子搬到了鬱揚旁邊坐下，對他道：“我回京都的時候，帶你一起去吧。你不是很想去嗎？我會照顧你的，你有什麼顧慮，大可放下。”

    “我們才第一次見面，怎麼能這麼麻煩你？還是不要了吧？”鬱揚道。

    秦恪吐了一口氣，略微不滿的道：“你數數，你從見到我開始，說了多少次不了？”

    鬱揚禮貌的點了一下頭，表示道：“無功不受祿啊。”

    “我想和你交朋友，既是朋友，當然要互相幫襯了。”秦恪又道。

    “真的不必，我要是想去的話，早就去了。”

    京都繁華無雙，有生之年能去一覽風光，的確是件美事。可是鬱揚還是有些怕的。

    他怕自己回不來，回不來以後自己又要去哪呢？幾次夢到自己餓死在繁華的街道上，或是以其他緣由客死他鄉，就覺得淒涼。

    留在這兒自生自滅，還能有個屋子待著。他可不想，平白無故橫死，被什麼東西叼走吃了或是被收屍人隨意丟到亂葬崗去，胡亂與旁人屍體擱置。

    他不知道死後會是什麼樣子，可萬一有知覺卻不能動，躺在亂葬崗裡，該是多麼的可怕！他不敢想，所以不敢去。

    以他的性子，在異鄉無人照顧，肯定沒半點生存的能力。就連在這裏，都要靠著大師兄庇護數月，才安然了。

    “為什麼不去啊？想去哪就去唄，不然以後老了哪都去不了，肯定會後悔的。”

    “那就後悔吧。”鬱揚道，話裡難掩失落。

    他是個，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人，怎敢遠離故鄉去那未知的地方闖蕩。

    況且，師父再過一年左右，就要帶他們師兄弟三人去八荒了。他們三人學了八荒的醫藥毒術，自然少不了要被八荒大首領控制，服下蠱毒的。

    他們相約的地方，是南湖小鎮。

    爲了遷就鬱揚。

    他也知道自己太沒用了，可就是沒辦法。

    “真不去啊？”秦恪再次問道。

    “多謝好意了。”鬱揚客氣的答道。

    秦恪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鬱揚小心翼翼的將碗筷收拾好，看他動作的模樣，似乎一舉一動都受了限制。

    他就是連人都見不得。

    見到人就覺得緊張，除非是要治病的病人。

    病人和人，在他眼裏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平日裏被姑娘們說不近人情，不過是因為不敢近人。

    至於所謂的隨口出來的玩笑話，其實可能是他編排了許久，才憋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