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回房，床榻上已經躺了人。

    近段時間，夏瓊一直和他睡一塊，都快習慣了，平日裏也就習以為常了。

    只是白日才胡思亂想了些什麼，這會兒有些不自在起來。

    “子皓你回來了？”夏瓊被開門聲驚擾，轉身過來，揉了揉眼，慣性的叫了羅昀的字。

    入府以來，他和羅昀一直拿什麼主僕論事，喊的殿下，這麼改了口，倒叫清醒的人生出了些防備來。夏瓊事情做得一團糟，羅昀也沒法叫他真是給府裡下人添亂。也就把他進府裡當差的事，當著當真就完全成了暖床鋪被的了。大有幾分通房丫鬟的那層意思。

    不過當局者的二人，卻沒人這麼想，不過實則不尋常的關係，叫外人嚼了舌根罷了。

    羅昀聽了夏瓊忽然改口的稱呼，愣怔了一會兒纔去關門。仔細琢磨了那一聲子皓半晌，卻是一遍遍的後悔沒有答應他。

    似乎很久以前，也有個人這麼喚他，而他只要聽到那人喚他，無論身在何處，都要應答。

    回到床前，羅昀脫了衣裳，開口就問：“你剛剛叫我什麼？”

    羅昀在床邊放帳幔的門簾子。

    夏瓊眯著眼想了想，道：“殿下啊。”

    剛纔迷糊，這會兒根本回憶不起來了。

    “殿下不先去沐浴嗎？”

    “不想去，明日起來再說吧。”羅昀掀被子鑽進了床榻裡，攬住了夏瓊的腰。

    夏瓊問：“季軒容易教嗎？”

    他今日回來得晚，連飯都是在安王府吃的，也該是去教他那徒弟練武去了。

    羅昀將他摟緊了些，將頭埋進了對方的頭髮間，道：“那孩子聰慧得很。”

    “不像我，十七八還不長腦子。”羅昀這是記仇記到這會兒了。

    原以為躲過一劫的夏瓊，頓時黑下臉來。

    他道：“殿下怎麼這麼小氣，我不過隨口說說，你就一直記著，這會兒居然來算賬了。”

    “不是我小氣，是你很可疑。你若是以前跟我不熟，怎麼會知道我不長腦子？而且在外人看來，我應該不是個不長腦子的人吧？”羅昀道。

    開什麼玩笑，當年赫赫兇名的玉面修羅不長腦子，那是個比羅昀還多不長腦子的人才敢胡說？若不是至親好友之間，誰敢拿這種事跟羅昀開玩笑。

    “你那裏像個長腦子的人？光看著你整天傻乎乎的，就知道不長腦子。”夏瓊轉過身來，看著他打趣道。

    “可你說的，是我十七八歲的時候。貌似，你還認識我挺久的。”

    夏瓊胡亂塞了一個理由：“我瞎猜的，一個人要是笨起來，要笨一輩子的。”

    “我覺得你以前就是認識我，別仗著我忘記了些東西，你就編瞎話來矇混。”

    “不認識，我就是不認識，你能拿我怎麼樣？”夏瓊道。

    羅昀翻身壓著他，問：“你還認識夏瓊的對嗎？”

    “我好像說過我認識他。”

    “我忘記的人，好像除了你之外還有他。你倆之間，肯定有什麼我必須要知道的牽連。”

    夏瓊到：“雲珂和夏瓊只見能有什麼牽連？我們一個是平民百姓，一個是京都里名聲響亮的貴公子，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羅昀將他壓得狠了些，審問道：“那你不是認識他嗎，哪裏是八竿子都打不著？”

    “殿下非要知道這件事不可嗎？”夏瓊眨著眼問他，似乎將事情說出來，會遇到什麼大災禍一樣。比如離別，又比如什麼痛徹心扉的良心譴責。

    憑著自己的一時想象，羅昀有一種知道了夏瓊後，雲珂就會離開自己的想法，瞬間沒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念頭。

    他害怕了，怕雲珂跑了。夏瓊確實是死了的對吧？自己也確實是將他忘了，即使他回來，自己也沒多少可能會再回心轉意了。

    他現在就是莫名其妙的黏上雲珂這個人了，生怕他從自己身邊離開，即使揹負著良心譴責，即使那個叫夏瓊的人，纔可能是他曾經的摯愛。

    “你不想知道了？”

    “睡覺！”

    夏瓊在他閉上眼時，一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

    羅昀不知道，雲珂即是孟珂，也是夏瓊。令他心動的，讓他喜怒哀樂複雜的，從來都是一個人。

    那個人，姓夏名瓊字孟珂，埋藏在他心底從未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