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瓊沒和羅昀同房睡了。

    羅昀也已經忘了自己身旁應該有個人了。

    看完妹妹後，心裏空落落的回了房。

    一路走來，總不自覺的往身旁看，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東西。可真要想，卻想不起來了。

    開啟房門，依舊是那股已經聞著熟悉的香味。

    吸著薰香入睡，一夜好夢。

    薰香中，帶了少量的安眠香。

    夏瓊等人睡下接近半個時辰，才進了屋。

    床上的人睡得不安，蹙緊了眉頭。

    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噩夢，能將這個人嚇成這樣。夏瓊用手輕輕幫他將皺子撫平，輕聲嘆息。

    他與羅昀這輩子的緣分，算是走到了盡頭了。

    “子皓……”夏瓊只將名字撥出，便不知說些什麼好了。他聽不到了，不說也罷。

    今日過後，羅昀恐怕就要徹徹底底的忘記夏瓊這個人了。

    最後在他額上落下一吻，含著淚水離開。

    不怕的，他不記得自己了，自己也快要死了。從今往後，誰也不欠誰，誰也不會因為對方而難過了。

    門關上那一剎那，宣告結束。

    羅昀不知怎麼的，眼角就滑下了一滴淚水。

    總覺得自己丟了什麼東西的他，吸了安眠香也入不了夢。在夏瓊吻向他額頭那一剎，眯開了眼，將夏瓊迷迷糊糊的樣子，記到了腦子裏。

    也不怎的，朦朧中瞥見那個已經陌生了的人離開時，自己心裏竟如被刀割，心痛極了。

    安眠香還在燒著，羅昀再撐不住。在門縫完全掩上時，闔上了原本只睜開了一點點的眼睛。

    知道夏瓊要走的季平也無法安眠，趁著慄舞月睡熟，悄悄的出了門。正巧碰上了夏瓊剛從羅昀屋裏走出來。

    夏瓊要下樓了。

    季平從另一條道跑去，趕在夏瓊下樓之前，攔在了另一邊的樓梯口。

    夏瓊下樓看見他時，對其笑了一笑。

    “要走了嗎？”季平問。

    他實在不知道還能問些什麼，這句話完全就是明知故問，浪費口舌。

    夏瓊點了點頭，道：“嗯。我想出去走走，趁著還沒見閻王爺。以前啊，整日待在京都裡為非作歹，可害怕有一天出遠門了再也回不了家。現在真是，好久都沒回家了。”

    出了京都後，他無時無刻想的，都是回家。

    二人身側的大樹，不知是否也為這將亡人悲傷，竟顫落了幾片枯葉。慢悠悠的，擦過二人的視線落地。

    落葉歸根，人死歸土。

    要死，也應該死在自己生長的地方。那裏，有許多值得留戀的回憶。

    季平沉默了片刻，問：“你要去京都？”

    京都對於現在的夏瓊來說，十分兇險。可季平卻沒打算勸阻他去。

    也許，這是他最後一個願望了。他看到過夏瓊毒發時生不如死的模樣，既是要與世長辭，莫要留著遺憾纔好。

    死在了那裏，夏瓊也應該會是高興的吧。

    “嗯，我要回家了。”夏瓊聲音沙啞的道。

    多久，沒說過回家這個詞了。他們已經，沒有家了。

    季平看著他，細細咀嚼著回家這個詞，竟對著夏瓊落下淚來。

    夏瓊笑著垂下了頭，眼眶溼潤，再抬頭，已是熱淚盈眶。

    他們，都很想回家。

    只是不知道那個曾經被他們當作家的地方，還有沒有最初的感覺。

    現在的他們，即使回到了侯府，回到了王府，依舊找不到家了。

    家人都不在了。

    季平還好，親人只少了一位宮裏為妃的姨娘。夏瓊呢，當真是一無所有了--從羅昀也忘記他後。

    季平身側有妻，身後又家族。牽掛很多，少了他，也沒什麼。

    落葉徘徊中，大樹下，兩個曾經的京都少年將才，相對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