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京都城裏就貼滿了夏瓊的通緝令。密密麻麻，這待遇，前所未有。就連十幾年前棘手的殺人惡魔，都沒如此鄭重的通緝過。

    一眾百姓圍著通緝令，議論紛紛，面對夏瓊此行回京的目的爭議不斷。

    “夏瓊回來了，嘖嘖！”

    “他是回來送死的嗎？現在大秦那麼防著他，入了這京都，還能完好回去嗎？”

    “那可說不定。夏家被滅滿門，誰料到他能逃過一劫了？還不是讓他給躲過了，要我說啊，他就是命大，死不了。”

    “就是就是，聽說他認識一個怪人，手一揮千軍萬馬都能立馬翹辮子。這麼厲害，誰能奈何得了他啊。”

    ……

    外面兵荒馬亂，萬千人在尋的夏瓊卻在越王府裡若無其事的喂羅昀吃藥。

    誰也沒料到，他竟會回了這裏。

    越王府，曾經兩次大修，每一次修繕都帶來了大不幸。第一次，夏於逝世。第二次，幾乎舉家滅門。

    角落裏被夏瓊抓來的大夫瑟縮著身子，在那跪著不敢起來，生怕變了性情的夏瓊，一個不高興就要了他的命。也確實，如今的夏瓊在外人看來，一顰一笑都十分可怖，透著濃厚的危險。

    “孟珂哥哥，你這次來，是要做什麼嗎？”

    羅昀將苦藥嚥下，順便問了他一句。

    夏瓊輕輕的撩起遮住他眼睛的頭髮，笑道：“不做什麼，就是來看看你而已，你也二十了。”

    這話說得有些煽情，羅昀被堵了堵，不知再說些什麼好。

    夏瓊轉眸，見到一旁低著頭卻帶著耳朵的大夫。夏瓊放下了藥，將對羅昀的溫柔一掃而空。

    他拍了拍大夫的肩膀，叫他抬起頭來。

    “饒命啊，夏公子饒命啊！”大夫纔剛剛將頭抬了起來，就趕忙垂下對夏瓊磕頭求饒。

    這一年多來，傳了許多關於夏瓊的詭異事，其中就有夏瓊殺人如麻，手段殘忍之類的。這些無知的人，早就被矇蔽了雙眼，隨波逐流，聽見什麼都當真。加之看到此時冷若冰霜中又帶著幾分邪氣的夏瓊，傳言無疑更值得一信了。

    他這副模樣，在那些說著神鬼故事的人口中，都是魔頭惡人之類的。無事做的大多是女子，聽故事的也是她們。說書人便喜歡講一些美貌男子俊俏公子而主角的故事，讓那些女子開心。

    恰似夏瓊這般。

    夏瓊冷冷的一笑，帶了些許諷刺。一隻手看似輕輕一拍，卻將人生生拍暈了過去。

    他走回了羅昀身邊。

    將蓋在羅昀身上的錦被一看，神傷了片刻。

    還是他的，這屋子連帶越王府的東西，也沒動過一點兒。只是，人都不在了。

    在的人，也變了。

    羅昀望著他，眼裏只餘清冷。

    看到夏瓊這個樣子，他心裏也不好受。只是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才能讓他釋懷一些。或許，做什麼都是徒勞。

    就像人死不能復生偏要尋回魂草般的徒勞。

    回魂草是有的，只是它並不能起死回生。

    夏瓊與羅昀對視了片刻，便獨自一人走到了桌前，再開啟了一邊的櫃子。

    裡面一沓一沓的紙，都是他的傑作。有汙穢不堪入眼的秘戲圖，有閒來無事隨便寫寫畫畫的東西。也有年少時，他描的--父親的字。

    夏瓊的字好看，夏於的字也好看，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永平帝沒看錯，夏瓊的確比先輩更有本事，更有天資。只不過，被他慧眼相中的人，如今被他逼得無路可走，成了行屍走肉一般。

    他手裏久久的拿著夏於的字看，已經一年多不再落淚的眼睛，不由得模糊了。

    夏於最後跟他說的話，是讓他照顧弟弟和母親。他生前常說的也是，若是他有一天他不在，要好好照顧他們。

    夏瓊在他生前時，說他胡思亂想，說他不可能那麼短命，應該是父親來照顧弟弟和母親的。後來，夏於與他說了一堆戰爭的不可預料，夏瓊便勉勉強強的答應了。同時，也讓夏於保證不許那麼短命。

    夏於也答應了，可他沒做到。

    到夏於生命的最後一刻，再一次說起那個承諾時。夏瓊哭著說自己做不到，果真，是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