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大勇這一副緊張的模樣，就連餘龍都發現了他的異常之處。

    陸毅神色淡定的說道：“說的沒錯，這確實能夠對他們以後的生活有些幫助。但是就在最近這幾天，我查了你父親的銀行卡，發現你父親的銀行卡里存了80萬，你可不要告訴我，這些錢也是低保？”

    聽見這話，坐在一旁的餘龍也不由得露出了驚詫的神色，立刻詢問道：“什麼？80萬？他父親的銀行卡里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此時此刻，坐在對面的孫大勇顯得更加不安了，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80萬的出處。

    陸毅笑了笑，又接著說道：“這件事情不是什麼隱蔽的事，一查就能查到，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你是殺人兇手這件事上，就不會過多關注你父親的情況，更加不會關注你父親的銀行卡上有多少錢，所以你對此事很放心。但是很遺憾的告訴你，自從第一次審訊過你之後，我根本不相信，這起案件真正的殺人兇手只有你一個人，因此我就密切關注著你一切的情況，從中尋找突破點。如果你沒有把這80萬存到你父親的銀行卡上，而是用現金拿給他，說不定這樣我就不會懷疑這件事，難道不是嗎？”

    孫大勇緊張的吞了吞幾口唾沫，抬頭看著陸毅說道：“這錢是我攢了半輩子的，我把它留給我的父親和女兒，這也值得懷疑嗎？”

    “攢了半輩子的錢？是嗎？前兩天審訊光頭的時候，他告訴我們，你林林總總的給了他20多萬的封口費，加上你父親銀行賬戶裡的這80萬，你也算是一個百萬元的大戶了。既然你已經如此有錢了，又怎麼還會爲了股份的事情，去殺害王友貴呢？”不給孫大勇一口喘氣的機會，陸毅接連詢問的。

    孫大勇轉了轉手指，沒有回答陸毅的話。

    “老實交代，幕後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誰？是誰讓你把這些人殺了？”

    聽見這話，孫大勇立刻否認道：“沒有人在幕後指使我，殺人的事完全是我一人所為。”

    陸毅見孫大勇雖然一副緊張又不安的模樣，但仍舊死死地咬著嘴不鬆口，轉了轉眼珠子，不由得又改變了方法，一臉惋惜又同情的慨嘆道：“哎，你還不知道吧？警局裏知道你家裏有一位年邁的老人，和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就派我去你家裏慰問一下。誰知道，剛走到你家附近，就聽見周圍的鄰居對你們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還說什麼你家的孩子是殺人犯的孩子，要離你們家的人遠點兒呢，你家的老父親聽見這話，氣得一下子暈倒了，現在還在醫院裏住著呢？這老人都這麼大年紀了，誰知道臨到老了還…”陸毅一邊繪聲繪色的描述著當時的場景，一邊仔細的觀察孫大勇的表情。

    陸毅的這番話，顯然戳動了孫大勇心底裏的那根弦，原本低下頭沉默不作聲的孫大勇，聽見老父親病倒了，連忙抬起頭，焦急的詢問道：“病倒了？現在怎麼樣？好些了嗎？你能跟我說說我父親的具體情況嗎？”

    陸毅同情兮兮的說道：“現在還在醫院裏呆著呢，不過聽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情緒太激動了。真沒想到你父親這麼老了，還要受你這份罪，還有你家三歲的孩子，因為沒人照顧，只好送到了鎮上的託兒所。”

    聽到這話孫大勇才微微安心了些，語氣低落的說道：“我提前就和他們交代過，即使沒有我，也要好好活著…”

    “所以，身為兒子，身為父親，你得想想，他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呀！現在，不如老老實實把你幕後的人交代出來，也好少受點刑罰呀，就算是爲了他們。”陸毅循循善誘道。

    聽見這話，孫大勇又恢復了剛纔面無表情的樣子，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在幕後指使我，此事全是我一人所為。”

    見孫大勇這副軟硬不吃的模樣，陸毅不由得挫敗的嘆了口氣，這孫大勇的嘴還真是緊呀。

    這會兒，會面時間也沒剩下幾分鐘了，見實在是從孫大勇的嘴裏套不出什麼話，陸毅和餘龍兩人就讓警察把他帶回去了。

    餘龍詢問道：“陸叔，看孫大勇這副死咬著不鬆口的樣子，不像是有人在幕後指使他，對了，剛纔你為什麼要哄騙他呢？”

    “什麼叫哄騙？那是爲了偵查案件所需。你瞧他剛纔聽見我說的話，神色明顯不對勁，這恰恰側面印證了，他的身後確實是有人指使的。”陸毅信誓旦旦的說道。

    “如果這起案件的背後真的隱藏著另外一個兇手，那你還不如去誘供光頭呢，光頭的話不是比孫大勇的話更好套嗎？”餘龍說道。

    聽見這話，陸毅愣怔了片刻，隨即一臉笑意的拍了拍餘龍的肩膀，讚賞的說道：“你說的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光頭呢？套他的話肯定容易多了。”

    陸毅又馬不停蹄的跟王鵬打了聲招呼，不一會兒，光頭就被帶到了剛剛見孫大勇的地方。光頭在這拘留所裡也呆了一段時間了，但是人不禁沒有瘦，反而更胖了。

    看見陸毅和餘龍這兩個熟悉的面孔，光頭瞬間揚起了笑臉，親熱的打起了招呼：“哥們兒，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呀？”

    看見光頭這副激動又興奮的模樣，餘龍不由得撇了撇嘴，說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進拘留所的人像你這麼高興的，你當時來這兒旅遊的嗎？”

    餘龍的話音一落，光頭立馬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說道：“警察同志，我不是已經跟你們交代過了嗎？人根本就不是我殺的，我就是跟著孫大勇做了一些小事，殺人兇手是孫大勇，就算是要罰，也該罰孫大勇呀。上面就算是要判決我，頂多也就是關我個幾個月吧…”

    聽見光頭這番話，陸毅忽然惋惜的嘆了嘆氣，說道：“按說是這樣的，但是…”餘龍看見陸毅，用同樣的手法哄騙起光頭來，也跟著惋惜的的嘆了嘆氣，一臉同情的看著光頭。

    這段時間光頭一直呆在拘留所裡，對案件的具體情況根本不瞭解，見兩人這副模樣，心裏害怕，這案情莫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連忙詢問道：“但…是什麼？這起案件我…我頂多算個幫兇，殺人的事情和我根本就沒有關係呀。該說的事情我也都告訴你們了呀？”

    “光頭，你可沒有對我們完完全全的講實話呀。”陸毅說道。

    “怎麼沒有完完全全的對你們講實話，我知道的一切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了。”一聽這話，光頭不由得激動的說道。

    “你就別瞞著了，我們剛剛見過孫大勇，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們了。你再隱瞞不報，你的罪狀上可又多了一條，你可得自己掂量掂量。”陸毅繼續誘導道。

    光頭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疑惑不解的詢問道：孫大勇…他跟你們交代了什麼？”

    “孫大勇已經把事情全部都告訴我們了，他說在這起案件中，你也參與了殺人全過程。而且他還跟我們說，給王麗下藥的這個藥方就是你找來的，這藥也是你讓你媳婦給她下的。除此之外他還告訴我們，王志這人根本就不是他殺的，明明就是你和他有矛盾，一個人把他引誘到了河邊，然後又把他殺死了。”陸毅嚴肅的看著他說道。

    “這王八蛋就是這麼跟你們交代的？”光頭明顯沒有想到陸毅會騙他，一聽陸毅這話，不加思考的就相信了，情緒十分激動，嘴裏不停的罵孫大勇，連連說著些什麼：“開始的時候明明商量好的，這殺人的事情孫大勇一個人背了，怎麼他現在說話不算數了？還胡亂攀咬我？他們難道以為我好欺負嗎…”

    “按照孫大勇交代的情況，你現在可是殺人兇手，判刑不比他輕。”見光頭的情緒明顯十分激動，餘龍在一旁又加了一把火。

    聽見這話，光頭急著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臉紅脖子粗的跟兩人說道：“警察同志，兄弟，我說的可完完全全的是大實話呀。這人都是他們殺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根本就沒有參與殺人。雖然我不應該收了他們的錢，但是我也沒做什麼壞事呀，不應該判的比他們還重要。他們纔是這起案件的殺人兇手。”

    陸毅招了招手，讓他坐下平復一下心情，頓了一會兒，接著詢問道：“你剛纔說殺人兇手是他們？除了孫大勇還有誰？”

    聽見這話，光頭明顯愣住了，這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激動說漏了嘴，不好意思的對兩人笑了笑，然後立刻辯解道：“沒有誰了。我剛剛說的就是孫大勇這個不要臉的，這人真是太壞了，竟然隨意攀咬我…”光頭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觀察著陸毅和餘龍兩個人的反應。

    陸毅目光似劍直直的盯著他，餘龍也是一副嚴肅的表情看著他。

    見兩人這副模樣，光頭不由得在心裏暗惱，拽了拽頭髮，對兩人說道：“兩位兄弟，你們可千萬要相信我呀，殺人的事真的和我沒關係。”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他們指的是誰？老實交代。”陸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冷凝起來，嚴厲的詢問道，這氣場，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光頭反覆的拽著上衣的袖口，沉默了半響，說道：“我承認，殺人的事情除了孫大勇之外，還有別人。”

    見光頭承認了，陸毅不由得得瑟的瞧了餘龍一眼，好像在說：看吧，我這麼多年的老警察可不是白當的。

    “老實交代，還有誰？”得瑟完，陸毅又是剛纔那副嚴肅的表情，詢問道。

    光頭的雙手微微顫抖，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頓了頓，最後還是如實相告：“老王。”

    “什麼？”餘龍不可置信的說道，“王友貴？”

    見餘龍這副吃驚的模樣，光頭又接著解釋道：“不是他，是他的堂哥，王卓。”

    “什麼，竟然是他！”餘龍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說道。

    聽見這話，陸毅猛的一拍桌子，說道：“我老早就覺得這人可疑了，沒想到還真讓我猜準了。”

    餘龍質疑的看著他，說道：“我怎麼不記得你曾經懷疑過他？”

    “我那不是沒有找到證據，所以就沒有說出來嗎？就憑我這麼多年的判案經驗和直覺，我一眼就看出他有問題了。”陸毅咳嗽了聲，給自己打了個圓場，接著示意光頭繼續往下說。

    光頭接著說道：“我手裏這錢其實不是孫大勇的，這錢都是王卓透過孫大勇給我的。我跟王卓是在飯桌上認識的，一來二去也就相熟了。他知道我整日在家閒著，所以平時沒事的時候，就把我叫到廠子裡給他乾點雜活，給的錢還挺多的。前段時間，他把我和孫大勇約到他家裏去，說有件事情想讓我們倆幫忙，他也沒跟我們說這事是什麼事，就告訴我們這件事做完之後一個人給80萬。”

    陸毅聚精會神的聽著光頭的供述，餘龍更出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記了起來。停頓了一會兒，光頭接著說道：“80萬在我們那個小鎮來說這可是一筆大錢了，所以這事我想也沒想就應下了，但是我心裏也知道，這80萬，乾的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王友貴死的那天晚上，我回家的路上碰見了那無頭鬼，當時真是把我嚇得半條命都沒了，但是沒想到，這無頭鬼竟然是孫大勇假扮的，我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讓我不要多問，只說讓我把他手裏拿的這個東西找一個隱秘的地方埋了。然後我就把這東西拿到了後邊的一個山林裡，路上沒忍住，開啟看了看，誰知道，裡面裝的竟然是王友貴的腦袋。我當時心裏就知道，這兩個人肯定是殺人了，嚇得我把那腦袋直接扔在山裏就回來了。”

    “接著往下說。”

    “知道他們殺人之後，第2天我就跑去問王卓，王卓跟我說，人是孫大勇殺的，就算是要找兇手，也會找到孫大勇身上，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讓我安心的幫著孫大勇做事。”光頭接著說道。

    “所以你爲了拿80萬，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殺人，當他們的幫兇嗎？”餘龍氣氛的詢問道。

    “警察同志，我也不想這樣做呀，可是你也得替我想想，我賭博在外面欠了四五十萬的債，到時間還不上錢，找我還債的人可不會手下留情呀，沒有辦法，我只得…”光頭哭喪著臉說道，最後又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真的沒有參與殺人，就是幫著他們，把鬧鬼的事情在小鎮上宣揚出去，還有就是，看看你們的案件有沒有什麼進展。”

    “我說怎麼這幾次查案都有你，原來你是在我們這兒當臥底呢。”餘龍瞥了光頭一眼，冷冷的說道。

    光頭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小兄弟，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

    “他怎麼把錢給你的？”

    “他給了我一張50萬元的銀行卡，剩下的30萬，用的是現金。”

    陸毅思考了一番，認為光頭說的話應該是實話，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王卓的嫌疑確實是最大的。在離開之前，陸毅還不忘嚇嚇光頭：“現在上面的判決還沒有下來，如果讓我再發現你還有什麼隱瞞不報的，我就去警局申報給你加刑，讓你在警局裏好好呆個幾年。”

    光頭法律知識缺乏，一聽陸毅這話，明顯相信了，連忙保證道：“我發誓，我知道的我真的全都都老實交代了。警察同志，你們回警察局裏幫我說說好話，我這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從拘留所裡出來之後，陸毅和餘龍就直奔警局去了，他們把光頭的口供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王鵬。王鵬有些不太相信的說道：“陸隊，你們有把握光頭說的話是實話嗎？現在孫大勇已經把所有的犯罪事實都交代了，法院的審判結果也快下來了，如果這光頭的口供不可靠，那…”

    聽到這話，陸毅一臉嚴肅認真的說道：“你相信我的判斷，我認為，光頭這次說的話是實話。”

    基於對陸毅的信任，吃過午飯之後，王鵬就帶著幾個警員來到了食品加工廠，把王卓帶回了警察局。

    此時，坐在詢問室裏的王卓，滿頭霧水的樣子，看著坐在他對面的陸毅、餘龍和王鵬三個人，疑惑不解的詢問道：“警察同志，你們帶我來這裏是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嗎？”

    “沒錯，就是關於你堂弟的這起殺人案。”

    “殺人兇手不是已經找到了嗎？不就是……你們上次說的那個孫大勇？”王卓想了想說道。

    見王卓這幅模樣，陸毅不由得在心裏嗤笑道：這人還挺會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