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抱緊雙腿把臉埋在膝蓋上。

    “刀鋒怎麼會是自願參與實驗的呢？”冀問。

    “他真是自願的！”喬滿臉的不能理解，“至少一開始是，我認識他的時候節目剛開播不久，宣傳特別多，我知道我要去見一個大——明星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興奮嗎？見到他以後他真的是我想象中光鮮亮麗的樣子，談笑風生，好像實驗真是假的。”

    冀沉思，“也許他自己一開始也矇在鼓裏吧。”

    “是的，他一開始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卿抬頭，眼圈泛紅，“他說很開心，有很多粉絲給他發信息，很多人喜歡他，他也不覺得那些實驗很痛苦，甚至面對那些犯人他也覺得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後面實驗的強度逼迫他不斷提高強化的強度，他覺得受不了了，但每次還是撐了下來……”

    “後來他的精神狀況確實差了很多……但是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都還很平靜。”喬苦笑，“我問過他一個問題，開始的時候問過一次，後來又問過一次。就是實驗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一開始很高興地跟我說都是真的，但是最後一次見面，他說都是假的，不要信。”

    “他說過他早前怕你懷疑他的勇氣，才強調是真的的，而且本來就是真的。”冀順口說，“後來怕你去看了播出內容才改口讓你不要擔心。你為什麼問兩次？”

    “一開始我好奇嘛，後來因為他不對勁了呀！”喬攤手，“看起來他要死了！現在長這麼壯實，當時他的胳膊還沒我手腕子粗吶！誒等等怎麼你知道他想啥？”

    “他跟我說過啊。”冀很坦然，“你問他他什麼都說。”

    “不是因為他當時喜歡你纔跟你說的嗎？！現在他喜歡卿也跟卿說，就沒跟我說過！”

    “這跟喜歡沒關係吧，純和娜爾也知道，他沒告訴你是因為那時候你還在鬧彆扭吧。”

    “啥？我鬧啥彆扭？”

    “好了。”卿叫停他，“我現在大概知道刀鋒是什麼情況了。”

    冀和喬對視一眼。

    卿之前算是開門見山地表示刀鋒和自己說起過實驗的具體細節，但她更想知道喬作為一個旁觀者是怎麼樣看待這件事的。憑刀鋒的講述她僅能還原出一個冰冷幽閉的囚室，而刀鋒從一位戰無不勝的英雄退縮成一個角落裏的棄兒，身體上的酷刑和精神上的折磨始終緊扼著他的咽喉。

    卿從和刀鋒談過之後，就決心從更全面的角度瞭解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哪怕這個真相比我想象的要黑暗殘酷無數倍，也必須知道他承受過什麼……”她再次把臉埋進膝蓋，“我必須要和他一樣堅強才能夠保護他……”

    喬看著冀，冀搖頭，喬瞪眼睛。

    “棄原好可怕。”卿縮起肩膀。

    “確實不是啥好地方……”喬沒什麼能反駁的，“哎，這回瞭解的夠全面了吧？還有什麼事兒嗎？”

    冀忽然感覺到卿的情緒波動，輕輕拉了喬一下。

    卿沒有抬頭：“就這麼被看著……遭受了那麼殘忍的事情，在當時不得不強化自己的身體去勉強著活下來……而來到‘脊椎’以後他也是因為不想回憶起當時強化所經歷的痛苦才放棄了控力的，可是現在他又在異能課上做那麼極端的強化……”

    “你心疼了？”喬挑眉。

    “怎麼會不心疼……”卿泣不成聲地瞪著他。

    “嘿，哎，你怎麼又哭了？”喬捂眼睛，受不了她掉眼淚。

    冀歪頭輕笑：“雖說現在刀鋒是主動爲了你，頂著心理壓力也要恢復控力。但是，你也要想到以後他或被動或主動地也要經歷這些。如果他現在可以自己選擇，而且是在風險比較小的時期去做這方面努力，豈不是比他此刻安逸而往後更艱難地去做這件事要好得多嗎？”

    卿擦著淚不語。

    冀在她稍微平靜下心緒後，轉頭看著喬：“還有一件事，卿，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來替你向喬轉達如何？”

    “啥？她就在這兒她自己問唄。”

    “什麼事情？那個……”卿被冀的洞察力驚住了，她確有想問卻不好問出來的一件事——來這裏一見到喬的時候，她就明白冀為什麼說他能解開自己的心結，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合不合適去解。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說。”卿止住淚，看著滿臉不自在的喬，“喬，你想過平復與刀鋒之間的隔閡嗎？”

    “我倆之間有隔閡嗎？”喬一個反問把卿的思路打斷了。

    “但刀鋒……他……他……”卿想說刀鋒在等他的原諒，但是刀鋒原話不是這麼說的，那麼刀鋒說過錯過了得到他原諒的時機，但是這句話給喬要怎麼接下去呢？刀鋒很遺憾不能彌補內心的窟窿，這也不應該直問出來吧？

    卿在這個問題上沒了立場，她不想讓刀鋒遺憾下去，但是這件事是喬和刀鋒兩個人之間的，她明知自己沒資格介入，甚至沒資格過問。

    喬直直瞅著她，瞅了一會兒突然“噗”地笑出來：“我是不覺得算什麼隔閡，沒好到穿一條褲子了，但是這不算啥吧？他可能覺得我很介意當初我爸的事兒，但是當初我就沒怪過他。再說這麼多年了，我連我爸長什麼樣都快忘了，跟刀鋒還能有什麼過不去的？”

    “所以……跟金先生的事情沒有關係嗎？”卿問。

    “我爸是因為他死的，但是這不代表刀鋒有什麼罪過呀。”喬表現出令她意外的冷靜，“其實我還挺自豪我爸救了他們父子的。不過我也承認，剛來的時候我不想看見他，大家都以為我不知道我爸為什麼死，但是我自己清楚得很。拜託，也得給我點時間接受現實吧？後來我心情平靜了不就又和他好好的了嗎？在我這兒沒隔閡，啥也沒有。”

    卿心裏的結真的一下子開啟了，她都沒想過會這麼快這麼簡單。

    喬指著自己的心口接著說：“我倆沒有以前好了，但是那只是沒有以前好，不代表我們現在不好，懂？”

    卿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