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昨天要叫西子到我這裏來？

    這樣我的想法豈不是昭然若揭？貪圖小便宜甚至到了齷齪的程度，我雖然不自詡為正人君子，但我也不應該是一個猥瑣的人啊！

    我不是對自己能夠透過測試很自信嗎？

    啊——昨天我有超過三分鐘？？

    別想了，別想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在精神測試的監控室裏。

    以前的每一次幻想中我都是在一個純白色的房間內，一個很大的空間中，我坐在一張椅子上，有人來把儀器對接到我的全身，最後他們的聲音會透過耳機傳到我的腦海深處：閉上你的眼睛，現在我們開始了。

    現實是，我被帶到一個長寬不到三步的小房間中，也不是純白色的，我很難形容這種配色，也或許是打光的關係，我無法形容。他們給我戴上了虛擬實景眼鏡，把我塞進了一個膠囊裡面。

    我躺進來的一瞬間的感覺就像陷進了沙子裡。

    這些顆粒緊緊貼合着我身體的每一處彎曲，把我的後背完完全全包裹在裡面。

    非常奇妙的體驗。

    也並沒有人對我說開始。

    整個過程我都十分恍惚，出來之後僅僅記得一些片段，似乎有一些圖片，一些聲音，很多紛亂的光線。但是具體的東西，什麼都記不得。

    我有種直覺，這次測試是在讀取我的大腦。

    我不記得有任何問題需要回答，甚至沒有我回答過什麼東西的印象和感覺，我的腦袋大概像一個盒子被人開啟了，他們在裡面翻找，不管有用的沒用的，亂翻一通，我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好在我基本都不記得，所以就算被讀取什麼資訊，我也只是聽結果而已。不管他們讀到的是我昨晚的三分鐘不到，還是四年苦讀無果的歷史，都不會令我感到更羞愧。

    出了監控室我的心態重歸平靜，並且比之前更加平靜了。

    “似乎也沒有怎麼樣啊”。

    既然已經決定要出賣掉靈魂，那麼這個靈魂肯定要被翻來覆去看得一清二楚，我們平時買東西還要貨比三家呢，我完全理解這些做法，而且重點是我真的不記得具體情形，並且不痛不癢。

    如果這次大腦被檢查了一番都可以透過測試，那以後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畢竟我在測試前的那晚還有過一遭三分鐘的齷齪事。

    潘奢會有多長？

    嘖，一個骯髒的雙關。

    其實這只是我可憐的自尊在作怪，我知道潘先生根本不會在意這種無聊的事情，當然他也不會去想或者去問西子我究竟那一晚如何，他當然也不會在背後取笑我。只有我自己在胡思亂想，並且會在自己做完了事以後仍然糾結於別人會怎麼看我。

    測驗的結果並沒有當時告知我，那些工作人員也沒有要告知我什麼時候會得到結果的意思，總之我被帶回自己的生活區了，看來還要繼續接下來的一切。

    這豈不是正中我的下懷。

    我的房門開啟了。

    我……我的心率又開始不太對勁。

    為什麼西子她還沒有走？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場面，我昨天完全是關著燈的，因為我並不喜歡她這張太稜角的臉，我並不需要去看，早晨我離開房間的時候她還在，但是她背對著我。那個時候我簡直像逃走一樣的衝出了房間，直到帶我去測試的人把我從門口弄走。

    我這一天出來都在盡力地忘記我幹了什麼，但是當我回到房間的時候，現實又要告訴我：謝謝惠顧。

    為什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你還在這？”

    “未名先生，你說讓我來陪你。”

    “我是這麼說但是那是昨天……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沒有告訴你要待到什麼時候，你就會一直在這裏是嗎？”

    “是。”

    好了，基本可以確定，她就是個智慧。

    不然呢？人類會這樣死心眼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智慧的好感僅限於它們存在。我承認，它們非常好看——至少大多數是照著人類的喜好來設計的，所以當然好看。但是其實我並不能很好的適應這些類人物品，在我生活的區域很少有人家能夠買得起人工智慧，我也不知道這東西買了是用來做什麼的，總之我不相信有人能夠接受這樣的東西在家裏和自己一起生活，除了那些身體殘疾的人……對，這些人工智慧大部分時候是用來幫助人類生活的，正常人，不，健康人誰會和他們日夜不停地相對？

    如果西子是智慧，好吧我真的覺得她是，昨天的所有事情包括現在的面對我都覺得非常噁心。

    噁心！

    我當然不是因為在乎什麼人和人之間靈肉結合之類的，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不適，她的所有反應都是程式設定好的，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我無法忍受這樣……雖然我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

    “請你離開。”

    她確實很聽從我的指令，而且沒有露出任何嫌惡的表情。

    肯定只有智慧纔會這樣，人？我認識的同學和我在底層接觸到的所有女人都不會對別人的指令言聽計從。

    雖然我也不喜歡那樣怎樣都無法討好的女人，但是那也不要人工智慧！

    它們不是已經智慧了嗎？為什麼連稍微表達一下自己的意見都這麼遲鈍，甚至這並不是遲鈍，它們根本就不會表達自己的意見

    模擬人類的大腦，只是生理上的模仿而已，沒有意識體沒有靈魂，它們永遠都不會取代人類。

    啊，頭痛。

    “取代人類”這個詞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腦子裏，在我面對著一個說不定會突然衝上來，用它的觸肢讀取我大腦的人工智慧面前？

    我在西子離開之後馬上確認了幾遍門已經鎖緊——但是這徒勞無益，她能解開我的門禁我怎麼忘了？

    我躺回了自己的床上，驚魂未定。

    希望我沒有露出太明顯的反應。

    所以，人工智慧會不會取代人類這種事情，我並不願意細想，我決定不再想下去。

    可是潘奢說的這個專案怎麼聽起來都有些……

    他是怎麼說的來著？

    要讓人的意識體轉移到一個“鋼鐵之軀”裡面，是這樣。

    還有一句，我得想一想。

    “假如我們將機器製造的足夠精良，仿照人的大腦”是這樣嗎？

    我記得不太清楚。

    人工智慧和製造精良的機器人有什麼區別？程式？

    我真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好好學一學相關的東西，現在腦子裏想起來的只有一堆沒有用的歷史傳說。

    實現人工智慧的究竟關鍵在於程式還是製造？不是什麼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之類的蠢話了吧，總會有一個東西決定了他能夠和人類一樣思考對話以及產生情感……等一等，為什麼要讓它們產生情感？

    我不想當造物主，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懷，神話裡面那些造人的神仙千奇百怪。我頭上的那個世界就存在著所謂的“神”，我不知道屬於哪一類，就算真的有能夠造人的神，我也覺得他們完全就是閒的纔給自己找這麼大的麻煩。

    人類？

    哼，人類？

    智慧就是萬惡之源。

    為什麼我會這樣想。

    潘奢所說的機械人計劃，將人類的意識體轉移到一個永生的軀殼之中，那樣當然就不是人工智慧的範疇了，如果那樣的話，等到人類都成爲了擁有永生之軀的那個時候，人工智慧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用來報廢嗎？

    至少人形的人工智慧，應該不再需要了吧。

    畢竟那些什麼危險的任務，人的體態反而不合適去做。

    只有需要人的地方，纔會有人形的人工智慧。

    誰取代誰？誰？取代誰？

    不可以再想。

    尤未名，這件事情，你從今以後不要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