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知道了卿在養蠱的事情之後，毫不出乎意料地表達了對全部參與者的譏諷。

    “讓刀鋒作為幫手未免太殘忍了，但願他沒觸景生情想起來自己就是個蠱。”

    “你是怎麼用飄浮咒把上百隻蟲子一坨一坨塞進蠱裡的？實驗室幾千根導管擺在那都用來冷凝蒸餾水了嗎？”

    “怕蟲子為什麼不養蛇蠱，那樣你可以把澤爾冀也一併丟進去，我賭他會活到最後。”

    “為什麼養蛇蠱要下澤爾冀。”卿心平氣和。

    “他就是一條蛇。”業接著就說下去了，“特別喜歡曬太陽，在寒冷陰暗的環境裡緩慢地移動。平時窩藏著，但一遇到獵物，卻總是可以迅猛地反應過來勒緊對方。”

    “哦~那真是太酷了。”卿冷冷道。

    靠在門邊的冀聽見他們說到自己，很有興趣地扭頭看看。

    十一個人裡對巫蠱頗有了解的居然超過半數，卿原本以為自己養這個犯了天大的忌諱，結果卻是這群人得到信兒全部都跑到實驗室來看她的進展。一個個腦袋擠在一塊兒隔著恆溫箱觀察裡面的動靜，一瓶蟲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成了大家共同的寵物。

    “不是說養蠱不能見光嗎？”純說起自己的瞭解。

    “好像用木桶或者陶罐子才行。”零也發表看法。

    “生存遊戲七七四十九天？這才第二天而已就死差不多了吧。”喬知道傳說中的時限。

    “不要擋著我看不到啦！！”艾妮蹦得地板直顫悠。

    “這些種類的蟲……不是都適合這個溫度的。”科利弱弱的電音從他們頭頂飄來。

    大家都抬頭瞅他，科利趴在恆溫箱背後眨眨眼，在牆上投影出資料。

    “你們都在咒我養不成……”卿噘嘴，刀鋒笑著摸摸頭安慰她。

    冀倚著門雙目放空笑盈盈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娜爾沒出現，事實上她在與不在總是不怎麼引人注目。艾妮說她怎麼也叫不來，不來就不來。卿總覺得是她第一天撞見養蟲時有什麼不對，不過也沒問。實驗室小隔間本來就不寬敞，一下子擠進了十個人，但這樣卿就彷彿和恆溫箱之間隔了更多道保護層，也算是好事。

    “我賭那一隻是蠱王，就那隻最大個的白腹地藏蛛。”次也招招手，“誰跟啊誰跟？”

    “我我我。”純舉手。

    “我賭那隻全天裝死的茅尾蜈蚣。”業提一個。

    “跟！”純又舉手。

    喬把她的手拉下來：“沒你不熱鬧是不是啊？”

    “吾選地藏蛛。”零說，“這些蟲裡它的毒性是最強的，生性兇猛好鬥，而且其他蟲都不能對其毒液免疫。”

    “我有詳細的分析報告證明地藏蛛是沒錯的！”次也說著直接拎出厚厚一沓子報告單。

    “茅尾蜈蚣最善於藏匿，外殼的硬度也最高，這種韜光養晦的東西才能活到最後。”業瞄一眼門口的冀。

    “這麼着當然跟地藏蛛。”喬看了一眼靠譜的報告單，“賭注是啥啊。”

    “長寧溫泉山莊一日遊。”次也胸有成竹，“輸了的包對方全員貴賓待遇，還要給對方搓背怎麼樣！”

    “你敢讓他給你搓背？還不搓下你兔崽子一層皮來。”喬咧咧嘴。

    “有水呀我不去啦~”純馬上打退堂鼓。

    “汝平常不洗澡的嗎？”零震驚。

    “我乾洗。”純故意摸著蓬鬆清香的捲髮搔首弄姿。

    “我同意，這陣子溫泉山莊可不是那麼容易拿到入場券的。”業說，“純不喜歡泡澡可以去做汗蒸，確保你會流連忘返。”

    卿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暈頭轉向，無措地望著刀鋒：“他們都不怕蟲子嗎？”

    “這個……啊哈哈哈……”刀鋒打馬虎眼，“誒我賭水蛭有人跟嗎？”

    “跟。”冀語氣小有興奮。

    “跟冀！”艾妮跳起來。

    “你賭啥啊，你能拿到入門券帶我們上溫泉山莊是怎麼的？”喬不信他，“輸了啥也沒有那可不好使。”

    “刀鋒輸了我帶你們去，我還給你們一人定一套煙火表演連夜放，信不信？”卿財大氣粗。

    “那你給老子搓澡不？”喬湊上前。

    “那不行那不行。”刀鋒急忙一兜卿的小腿把她架到胳膊上抱走。

    冀叩叩門暫停小隔間裡的歡樂：“我們最好不要在這裏待太久，要是讓張師士和兩位導士知道了，會給卿帶來很大的麻煩。”

    “對啊，巫蠱是極危險的禁術，卿，汝準備用它來做什麼？”零終於從最初的好奇中跳出來尋找關鍵了。

    “我只是養著玩……”卿十分抱歉地。

    “毫無責任感、魯莽且不道德。”業操著一口播音腔給她下了定義。

    “據說一般都用來殺人，下在食物裡，讓蟲進入目標體內把這個人從裏到外吃空。”次也說著和科利你一下我一下地比劃。

    “這樣和某些特殊的寄生蟲有什麼區別呢？”零嚴格考據認為應該不僅如此。

    “卿……你要殺誰呀？”純假裝很害怕的樣子搓搓胳膊。

    “實在不行就殺一個死不了的人吧。”卿捂臉。

    “果然還是要給張師士下蠱嗎？”刀鋒很擔憂。

    “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養成啦……”卿感到無法收場的尷尬，“還有讓師士多關注我一點……”

    “這確實是要給張師士下蠱啊。”喬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搶走師士的傢伙不要說話。”卿瞪他。

    決心制蠱的時候她確實想以這個方式引起張師士的注意，但是真的在做了，卿卻對蠱本身會變成什麼樣子產生了越來越濃厚的興趣。種種恐怖的傳說都集中在這個玻璃罐子裡，既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不能中途放棄。

    所以暫時還不能讓張師士知道它的存在。

    不過現在這個人人都知道的狀況……在師士面前穿幫的可能性太大了……

    “加速施咒，但願能快點得出結果吧……”卿祈禱著。

    -

    正常要念四十多天的咒語，卿靠著翻幾個舞咒手勢抬高聚速，每天只需要施咒兩次就能把時長縮短到六天。這樣在大家都要面對張師士的異能課之前，巫蠱就能養成了。

    雨連下兩日還沒有停止的意思，夜晚的實驗室裏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伴著她一個人。

    卿想看看裡面的蟲究竟什麼情況，但始終沒有勇氣去開啟纏繞在上面的紗布。聚速提高後血液的消耗也相應變快，她彈一彈輸血管，從瓶塞小孔處拔出來丟掉，把血袋重新放回冷藏櫃。這次注血的量也不知道夠不夠，因為不敢檢視瓶內，輸血程序都是冀在幫忙調控。

    “積極得有點不對勁，這人。”卿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他明顯好這一口。”

    養成的話用來做什麼呢？

    完全沒有主意了。

    她不是沒主意的人，只是巫蠱的用途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正正當當，雖說目的就是犯錯，但總不能幹壞到故意置人於死地的壞事。卿從未要搞到那麼嚴重，可巫蠱本身已經夠嚴重了。對巫族瞭如指掌的張師士大概會很清楚這種禁術的危害，但是現在去問他的話等於自斷後路，他一定會要求終止培養。

    等一下……目的不是引起張師士的注意嗎？正好去和他說了，他講解了，他終止了培養，不就達成目的且相安無事了嗎？

    “要不要……告訴他。”卿焦慮地咬唇，“不能……現在大家已經都在期待，而且冀幫了很多忙也爲了看到結果，這個時候單純爲了自己的目的停止是不是有些過分……”

    “真是的……為什麼要考慮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會不會失望啊。”卿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自己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吧。

    斯科特導士說脈原的希望是他們，這樣一群人擔負脈原的未來，那未來豈不令人憂慮。

    “啪嚓”一聲玻璃碎裂驚動了卿，她忙繞過恆溫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