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蘭花調極為輕快，顧青放下多時的摺扇又輕輕打起拍來，在手心一下兩下的磕著。

    楚過一直不作聲。

    本來再別人彈曲的時候說話是不禮貌的，但這幾日顧青和楚過相處下來，感受到他是真真正正的沒有小動作也不發一言，完全沉默了。

    他苦苦思索著：剛纔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惹著了這位祖宗……

    楚過看他心情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自打進了風月樓就不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一面高興他從江野的事中暫時走出來了，一面又在心裏生著悶氣。

    一個江野沒了，還有千千萬萬個江野。

    他的眸底突然波動了一絲妖異的色澤，但只一瞬間，又平靜了下來。

    顧青這時突然拿扇子一拍腦袋，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頓時紅了臉，再悄悄去看楚過，心裏不知為什麼有些發虛。

    不對啊，我慌什麼，今日不是他要帶我來風月樓的嗎……

    楚過瞥見他在悄悄看自己，知道他明白過來了，伸出了手，依然是在剛纔掐他的地方。

    顧青閉了閉眼，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下一秒，他的臉頰旁覆上一個溫熱的觸感，伴隨著另一個人的氣息，只一瞬，又消失了。

    楚過正襟危坐繼續聽琴，一副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顧青卻亂了。

    他抑制住自己按上那劇烈跳動的心口的衝動，只覺得整張臉都燒了起來。雖然他天生面上不顯，但耳垂已經紅的能滴血了。

    怎麼會呢……

    顧青茫然又有些無措的想。

    明明他們是兩個男子；

    明明楚過是聶長玦的男寵；

    明明是在尋歡作樂的煙花之地；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自己怎麼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擾亂了心跳。

    他慌忙的去思及那坐在床上，眼神空茫已經不記得他的江野，卻覺得她的容貌已經有些模糊了。

    顧青呼吸都一滯，一瞬間他有些痛苦。

    一旁的楚過卻興致極好的認真聽起了蘭花調，頭時不時輕輕晃一下，完全沒有注意到顧青的視線。

    不過一月而已……

    顧青在心底苦笑著想，自己認識楚過，也不過半月。

    對江野那麼多年早該無疾而終的愛，就在幾日前頃刻灰飛煙滅。而旁邊這個男子，這個聶長玦的男寵，這個大言不慚說喜歡自己的人，居然在短短數日內就輕而易舉的打動了自己。

    顧青陷入了一種極度的矛盾之中，一時耳邊的蘭花調再動聽再絕妙，都彷彿被隔音一般，入不了他此刻紛亂的心，泛着紅慌亂的耳。

    楚過雖然不是很懂音律，但也聽得出一些意境來。他覺得這蘭花調應該是彈的一副春光明媚，少女們出遊的場景，他為自己這個發現欣喜不以。伸手拉了拉顧青的衣袖，急於想求證。

    顧青渾身一僵，下意識抽出了自己的衣袖。

    最後一段韻律緩緩落下，樓玉靈將纖手按在琴上，平息了這一段餘音。

    她起身道：“玉靈一日只彈三曲，二位公子見諒。”便款款欠身，轉身走了。

    留下楚過和顧青二人同處這一室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