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楚過低低道，聲音裡有蠱惑之意。

    “我是江野。”她毫無意識的張口，有些僵硬卻咬字清晰的答道。

    “乖。”楚過緩緩勾起唇角，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江野機械的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在將軍府？”楚過開始提問。

    江野停頓了一秒，似乎在短暫的思考，她開口：“聶長玦七年前娶我入府。”

    “你之前是什麼人？”楚過緩緩道。

    “我是武林盟主的小女兒。”

    楚過心下了然：顧青果然對自己有所隱瞞。

    這些日子，楚過發現自己正在悄無聲息的發生改變，一天比一天的不像原來的自己。開始他質問腦海裏那個女聲，她只笑不答，兩人雖常常爭吵但也勉強能相處，楚過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就是她完完全全知道這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事情，她的視野似乎是通了靈的。可是最近這幾日，那個女聲慢慢消失了，本來原先一日還能說上兩句話，從昨天開始就一個字也沒有了。而她說的最後那一句“得到顧青”卻似炙熱的鐵一般烙印在了自己的心頭，自己被強迫去改變的趨勢雖然已經漸漸停止了，但那些多餘的不屬於自己的習慣和性格卻已經和自己完全融合了。

    現在的自己是自己，但也不完全是自己了。

    最大的區別就是：自己居然愛上了顧青。

    身手突然敏捷，會蠱惑人心的妖術，習慣性的去舔舐……這些楚過都毫無知覺，但一想到顧青這個人，那種血液全部涌上心頭的狂跳不止，讓他印象極其深刻。

    “顧青是我的。”他一字一頓道，說給自己聽，也說給面前的江野聽。

    江野本來是毫無表情的，聽到這句話居然皺了皺眉頭，掙扎了一下。

    她渙散的瞳孔有慢慢聚攏的趨勢，楚過捏著她的下巴更深的對視了一眼，江野才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只是極低的呢喃了一聲：“……他以前是我的。”

    眼角竟流下了透明的液體，劃過了臉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楚過嫌惡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揮手打翻了酒罈子。

    酒罈落地就碎作了一大片大小不一的殘片，破裂的那一瞬間極其清脆的響聲驚醒了江野。她突然回過神來，發現楚過正在有些吃驚的望著自己，酒罈子已碎的滿地狼藉。

    自己竟然醉成了這樣……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來收拾。”

    轉過身蹲下來，卻突然看見了自己手背上那冰涼的一滴液體，不是酒……

    她判斷。

    又伸手摸了摸臉頰，竟然是冰涼的溼潤的，她怔住了：我怎麼哭了。

    最脆弱的脖頸猛地被一雙纖長冰冷的手給扼住，江野猛地睜大了眸子，被迫扭過頭，卻對上了一雙能將人吸進去的妖瞳。

    那人嘴角扯開一抹嗜血的笑意，低聲問她，聲線鬼魅卻又尾音上挑，好似引誘：

    “忘了顧青吧。”

    江野就要點頭，卻又硬生生的僵直了頸脖，她的眉目間一霎時涌現了極其痛苦的神色，無意識的咬緊了自己的下唇，幾乎快滲出血點來。

    楚過的手上又多用了一層勁，指尖陷進她的面板中，按出了一個個連線著的半月形的淡紅印子來。

    “江野，忘了他。”

    江野從喉嚨裡慢慢擠出了這幾個字：“江……野，忘了他。”

    “他是誰？”

    江野痛苦的神色一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迷茫，將她的魂魄一點一點的抽離殆盡。

    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重量，整個人跌落在地上，手撐在破碎的酒罈碎片上，鋒利的瓷片割破了她掌心的血肉，鮮紅色的血液汩汩的順著傷口流下來，淌的到處都是。

    她神色悽然的抬起了頭，無力的對楚過一笑，動了動唇，一字一頓說：

    “我……忘……了。”

    楚過滿意的收起了渾身上下的妖異之氣，又恢復了一片清明的神色，他看了看這滿地的殘跡，皺了皺眉覺得有些難辦。

    江野整個人向後仰去，倒在了地上，臉色有些慘白似是失了血的緣故。

    丫鬟聽到一聲驚呼匆匆趕來的時候，江野已經失去神智昏迷不醒，被楚過半抱在懷中，地下碎了一地的酒罈瓷片，間雜著令人觸目驚心的鮮紅血液蜿蜒淌下。

    丫鬟煞白了一張臉，喚道“來人啊！快來救救江夫人！”，急急忙忙的走上去同楚過一起把江野攙扶了起來。

    她慌亂中偷偷看了楚過一眼，卻被他銳利的眼神給嚇到，只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扶起自家夫人往室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