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壽州城下攻防起
壽州城外,十萬流寇開始攻城,殺聲震天。
寒風怒吼,天空中還飄落著細小的雪花,如此嚴寒卻依然掩蓋不住雙方熱火朝天的酣戰。
在流寇的刀槍威脅之下,被一路裹挾而來的百姓負土開始倒入壽州城外的護城河中,城頭的守軍可憐這些百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護城河就這樣被一點點的填平。而後麵的流寇大軍扛著梯子,只等護城河一填平就準備衝上去殺進城中,好好的享受一番。
城外護城河沒多會就被百姓填平,流寇肩扛雲梯開始衝了上來。“把梯子搭上去,快!”一個流寇的小頭領大聲喊叫著。
每架雲梯由8個人扛著,壯著膽子一路小跑把梯子倚到了城牆上,雖然雲梯前端沒有鐵鉤,但梯子的長度也夠,攻城的人攀爬上去後能跨上城牆。
搭好梯子的賊人們,開始往梯子上攀爬了,那名小頭領抽刀喊道:“留2個人扶著梯子,其他人,上!”梯子附近數十名賊人互相看了一眼抬著頭望向城頭,開始緩緩攀爬了起來。
城牆之上各種滾木、礌石朝著攀爬的賊兵砸了下來,賊兵們沒有多少弓手壓制城牆,導致城頭上的軍民可以對準梯子上面的人砸下,頓時慘叫聲一片片的響起,每一塊滾木、礌石都準確的擊中梯子上面的賊兵,順勢還能砸到城牆下沒有注意的賊兵。
“石灰粉!”城頭一聲高喊,雨點般的石灰粉末瞬間從牆上撒了下來,四處飄散,許多賊兵還沒有來及閉上眼睛,石灰粉就掉到了眼中,眼球頓時被燒灼的生疼,眼睛裏進了石灰粉的賊兵們紛紛扔掉手中的兵刃,開始慘叫的用手揉搓眼睛,這更加重了石灰傷勢,鑽心地疼痛感和失去光明的恐懼,讓賊兵們驚恐萬分慌亂的邊叫邊到處跑了起來。
“倒金汁”隨著一聲號令,一桶桶被燒的滾開的金汁從天而降,很多正在攻城的賊兵頓時滿地打滾,哀嚎聲慘叫聲不絕於耳。攻城的賊兵們持續的出現大規模的傷亡,紛紛開始扔下滿地的傷兵和屍體後撤。
張獻忠戰在離城牆數百步遠的坡上,遠遠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隨著各路人馬的敗逃,第一次攻城以失敗告終。
他略微不滿的哼了一聲,他初次派上去的都是新加入流民毫無戰鬥經驗,通常大多數的軍隊都是以部分老兵為骨幹,帶這些新兵,經過幾次戰陣後,新人就會迅速成長為老兵。但流寇作戰不同,以新入流民先戰,不死者入營,入營三戰不死者方可成為老營兵卒,這些都是各個義軍首領的手上的保命本錢,只要老營在,其它的死一千馬上能招一萬來,只要手中有錢糧就行。
但若總是。派流民攻城,折損人手不說,士氣也會受到很大打擊。而守城一方正好相反,士氣會得到極大提升,所以還是要適當的給守城方一點壓力纔可。
張獻忠大手一揮,身旁的孫可望頓時會意,低喝一聲:“跟我來!”,十餘名張獻忠的親兵抽刀出鞘,跟在孫可望的身後,迎向往這邊敗退回來的流賊而去。
孫可望率先衝入逃回來流賊當中,雙手握刀橫向一揮,一名流賊的首級飛起數尺後落在地上,咕嚕嚕滾動幾步方纔停住,其他流賊臉上滿是驚怖之色,雙目圓整,嘴巴微張,彷彿不相信發生的一切。
孫可望再次舉刀斜劈,又一名賊兵來不及躲閃,慘嚎一聲,斜肩帶背被砍刀在地,一命嗚呼。
張獻忠的十餘名親兵一擁而上,頓時慘叫聲不斷響起,沒過多會,退回來的賊兵全部被斬於當場。
孫可望提著還在滴血的長刀轉身走了回來,臉上絲毫異樣的表情。李定國確是眉頭微皺,心中略有不忍。他覺得讓這些未經訓練的流民上陣,本身就毫無可能攻上城頭,現如今更是將敗兵斬殺,這樣雖然能震懾士卒,但也同樣會導致手下其他士卒心中恐慌不安。
其他首領看見這一幕也是議論紛紛,尤其是李自成還一臉的不屑,老回回、太平王、掃地王等人都是直搖頭。
張獻忠此時滿意的點了點頭,下令道:“下波攻城,一半老卒一半新卒,可望你督陣!”
隨著陣中闖王發出的的號令聲,第二波攻城的賊兵紛紛從陣中出列,賊兵們扛著梯子再次向城牆奔去。弓手在盾牌手的掩護下,開始往城牆靠近,扛梯子的賊兵膽戰心驚的靠近城牆邊,守城官軍此時並無動靜。賊人們壯著膽子把梯子架好,用手腳固定住長梯後,心裏就開始祈求滿天神佛護佑,剛纔的激戰他們都看的清清楚楚,此時隱約還能聽見痛苦的哀嚎聲。
弓手們來至架好的梯子附近,距離城牆約十餘步站好,盾牌手聚集在他們四周,隨時準備舉盾遮蔽。攻城的賊兵也在向梯子接近。
指揮弓手的一名頭領高聲喊道:“搭箭!”
弓箭手聽到命令紛紛箭將只搭在弓弦上,然後後撤步拉開弓弦,身子後仰朝向牆頭。
攻城的賊兵加快腳步靠近梯子,一批經驗豐富的老卒率先登上梯子後迅速向上攀爬,十餘息之間就爬到一半的位置。一聲銅鑼聲響過,垛口出現官軍、民壯的身影,舉起礌石準備砸下。
“射!”
隨著一聲號令,弓弦響動,長箭眨眼間射上牆頭,箭只向城頭上的官軍紮了去。
城頭上隨即發出一片慘叫聲,有的礌石、滾木被砸了下來,有的官軍、民壯手中石頭尚未砸下,便已被長箭射中。有的民壯被鋒利的箭頭直接射入了頭部,哼都沒哼一聲,便直接跌到斃命。城頭被弓箭覆蓋,數十名衛所兵以及民壯或死或傷,城頭隱隱傳來急速的高喊聲:“散開!散開!盾牌!盾牌!”
砸下的幾塊礌石、滾木給流賊帶來的傷害並不大,由於是直接對著梯子上的賊兵砸的,所以兩架梯子上的賊人被連砸帶撞的滾落地面,好在城頭被弓箭壓制住,沒有持續的石塊砸下,所以這次只砸死一個賊兵,傷了數人。
流寇的弓手持續向城頭射去,在弓箭的掩護下,有三架梯子上當先的賊兵相繼登上城頭,流寇弓手停止了這段射箭,短短時間內,每人射出了好幾箭,弓手的手臂已經開始痠麻。
壽州的衛所兵多少年沒經過戰陣了,臨時召集的民壯,鄉勇更是如此,眼見賊兵登城,登時心中發慌,城頭上一片混亂,有人想戰,有人想逃,有人高聲嘶喊,登上城頭的數名賊人跳下垛口揮刀舉槍向官軍殺去。
這片區域的官軍有上百人,雖然大部分人心中膽寒,但還是有血勇之人。十多名衛所官軍發一聲喊,在一名百戶的帶領下將登上城的幾名賊兵半圓形圍住,那名百戶舉著大盾,整個身體縮在盾牌後面,奮力向前衝去。
一聲悶響中,身體和盾牌的重量,加上衝擊的速度加在一起,把一名賊兵撞翻在地,十餘名衛所兵挺槍亂刺,登上城的數名賊兵雖然也拿著小盾,但架不住十餘杆長槍的捅刺,加上手中刀是短兵,還未等他們靠近,便被捅穿在地。
接著那名百戶狂吼道:“快,堵住缺口!”隨即合身衝向一名站上垛口的賊兵,雙手舉盾猛地往前一推,那名賊兵驚叫一聲,從六七米高的城頭墜落城下,砸在城下密密麻麻的賊兵之中,頓時一片人仰馬翻,賊兵們呼喊叫罵聲不止。
這時方震孺帶著一隊人趕了過來,他手持大刀,照著一架梯子上剛剛露頭的賊兵坎去,那名賊人的頭部被砍中,鮮血直流,身子直接從梯子上滾落,後邊一串賊兵被撞了下來。
衛所兵、和鄉勇民壯看到方震孺如此,頓時士氣大振,槍刺刀砍下,登城的賊兵全部陣亡。
在方震孺的高聲喝叫下,礌石雨點般被拋下,城下的賊人在驚叫慘呼中紛紛逃離,賊兵弓手因為也受到波及,不得不回撤到距離城牆數十步的距離,這樣雖然安全了,但再想射箭,那給官軍造成的傷害就微乎其微了。
孫可望眼見這一次還是無法得手,微嘆一聲後道:“撤了!”
想跑又怕回去被砍殺,跑不了又被官軍打的膽寒的賊兵們如負重釋,個個撒開丫子跑了起來,不少新卒生怕跑的慢,丟掉兵刃空手逃回。
城頭上又是一片歡呼聲,方震孺吩咐用鐵鉤將流賊的梯子勾到城上,以免流賊再次攻城時使用,然後安排人手打掃戰場,救治傷員,至於流賊的屍體,直接被官軍抬起來丟到了城下。
回來之後,清點人數時將丟棄兵刃逃回計程車卒找了出來,然後下令全部斬首,一時間人頭滾滾。
第二次攻死傷又有近千人。但這次攻城確實很有意義的,流寇摸清了守城官軍和城中百姓防守能力。方震孺和全城軍民殊死抵抗,不僅擋住了流寇大軍進攻的步伐,也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對手,是於全城共存亡的決心。倘若繼續發起猛烈攻擊,由精銳老營士卒擔當主力,遲早能攻破壽州城,在許多首領眼裏,壽州衛城防不過如此,比一般流民強不到哪去。
孫可望回到本陣,命士卒各自歸隊,然後來到張獻忠面前,拱手道:“義父,這回折損了二百餘人,但守城實力也已探明,孩兒敢說,只要用上老營士卒要不了一個時辰定能攻下壽州城!”
張獻忠笑道:“俺也看到了,這些個衛所兵比起邊軍可差得遠了,等時機一到,咱們定要先拿下壽州!”
此時太陽已開始落山,闖王命令安營紮寨,準備明日一鼓作氣拿下壽州城。是夜方震孺親率死士兵馬夜襲賊寇大營大勝,賊寇迫不得已後撤二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