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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報道

    小鎮距青塘市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有著近三十公里的路程,但往來的車輛卻是匱乏,只有一輛班車,算是一顆獨苗,但這顆獨苗卻也經常人滿為患,姜行是深有體會。此時他就站在路邊候著車。雪天路滑的緣故,來往車輛行駛緩慢,但也足夠將小鎮通向青塘市的唯一這條幹道踐踏的泥濘不堪了。

    姜行甩了甩鞋跟上沾的淤泥,燃了一根菸吸了一口,舉止輕佻散漫,四年的警校生涯沒將他這玩世不恭的態度掰回來,反倒是平添了幾分匪氣,讓人看來,哪有半分刑警實習生的作風,活脫脫一地痞無賴模樣。

    煙抽到半截,抬目的瞬間就瞧見那“獨苗”自遠處緩慢駛來,速度不敢恭維,與一旁的腳踏車並駕齊驅,看行駛速度,還大有頹廢之勢。隔著滿是灰塵淤泥點兒的車窗能看到裡面人頭攢動,這景象讓他想起印度火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上車,姜行才發現非但沒有座位,連站的地方也只夠一雙腳立足,別無他法,只能將就,被擠在車門前成“肉夾饃”姿勢。

    一路煎熬,司機師傅秉承安全第一的原則,原本三十分鐘的車程,硬是拖拉了兩個小時之久。到了站點,姜行急忙從這苦難之地逃離,下了車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忽然覺得能夠呼吸幾口順暢的空氣,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

    他正自想尋輛計程車直奔刑警隊報道,忽聽一陣口哨聲傳來,一輛黑色陸虎車停在身前,攔住去路。

    路虎車窗緩緩搖下,一打扮妖嬈嫵媚的妙齡少女單手託在車窗前,探出頭,對著姜行勾了勾手指,眨著如寶石般的眸子,露出一口皓齒,笑著說道:“上車,送你一程。”

    轉頭瞧見這妙齡少女,姜行大驚失色,頓時有了倉皇逃竄的打算。對於這位在警校素有女閻羅之稱的陶九九,姜行有種與生俱來的恐懼,無辜被其騷擾了四年之久,他見到這位女閻羅簡直有種瘟神附體的感覺。

    見姜行有掉頭逃跑的打算,陶九九順勢推開車門下了車,上前一個健步揪住其衣角,冷聲笑道:“老孃在這裏等了你三小時,你就沒什麼表示表示?狼心狗肺的傢伙。”

    姜行見躲避不及,轉頭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笑道:“喲,九爺,巧啊,你怎麼也在這兒,遛彎嗎?我得去刑警隊報道,咱不順路,就不耽誤您時間了啊。”

    “裝什麼蒜。”陶九九手上施力,姜行就是一陣鬼哭狼嚎。

    “誰說不順路?你不是要去刑警隊報道,我也要去。”

    姜行一愣,脫口叫道:“你去報什麼道?”隱約覺得有種不詳的感覺。

    陶九九叉腰壞笑:“刑警隊實習生可是有兩個名額,一個是你,另外一個就是我。”

    姜行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原以為畢業之後可以逃離女閻羅魔掌,哪想眨眼的功夫又成了朝夕相處的同事,他頓時有種剛出虎穴又入狼窩的感覺。

    向來是刺頭的姜行天生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唯獨對這眼前這貌美如花的女閻羅毫無辦法,論手上功夫怕不是對手,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跆拳道黑帶九段高手,論嘴上功夫,姜行自認巧舌如簧,但面對著女閻羅卻是往往偃旗息鼓,所謂天生一物剋一物,大概說的就是如此。

    姜行無計可施,又不能駁了人家好意,有免費車不坐白不坐,索性直接上了車,坐到副駕駛位上,瞥見一側女閻羅正自打算踩動油門,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九爺,我記得你好像沒駕照吧?”

    “昨天考的。”陶九九將嶄新駕照丟到姜行懷中“還熱乎的呢。”

    “昨天剛考的駕照,今天你就敢上路跑?”姜行頓時有種上了賊車的感覺,話音沒落,車已飛馳竄出。

    “咱爺爺怎麼樣,身體還好麼。”陶九九說。

    “少套近乎,什麼咱爺爺,那是我爺爺。”姜行據理抗爭。

    陶九九冷哼一聲,報以不屑,心下卻是嘀咕著“這不早晚得事麼。”

    好在姜行沒聽到,否則估計二人又是一陣唇槍舌劍。對於陶九九,姜行向來是敬而遠之,不是不喜歡,只是他心底壓根就沒對人家姑娘產生過超越友誼的念頭,這喜歡也只介乎於朋友之情,男女感情的問題,他是想都沒往那方面想過。

    一路有驚無險,到了刑警隊門口,姜行拎著行李包下了車,陶九九停好車,從後車廂拎出揹包,轉頭功夫發現姜行已走出了十幾米,急忙小跑跟上,到了姜行身前,二話不說直接將包塞到姜行手中,口中碎碎念,“懂不懂憐香惜玉啊你。”

    姜行猛翻白眼,懶與其爭辯,二人辦理了相關手續,姜行在刑警隊人事科一名叫張飛的警員帶領下去了宿舍,陶九九則是有事先離去了,離去之時偷偷摸摸的對姜行說今晚要不要出去約飯,她要宴請四方,卻是讓姜行一口回絕了,陶九九皮笑肉不笑的不爽了好一陣,丟下一句“算你狠”甩頭離去。

    姜行因非本地人,所以安排在了刑警隊的單間宿舍。想必是剛打掃過,宿舍內乾淨整潔,空氣都散著一股茉莉香味,問了才知道,原來女閻羅早就報了道,連房間都是她打掃的。頓時覺得女閻羅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長相人如其名的張飛是個北方粗獷漢子,一張口就是一口濃重東北腔,簡單給姜行介紹了下隊內的事項,然後就被一通電話呼走了。

    收拾行李的時候那本唐詩三百首從衣服夾縫中掉了出來,姜行撿起持在手中,想起爺爺臨走時說的那些話,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是在太多太多,想了想,又塞回行李包。

    收拾完畢,有些累了,於是就躺在床上閉眼小憩,在半夢半醒之間,忽聽一陣敲門聲傳來。掙扎著起來,迷迷糊糊起身開門一瞧,頓時精神抖擻,笑道:“徐隊,您好您好,我叫姜行,新來的實習生,您怎麼來了。”

    要來刑警隊實習,先前早已做足了功課,憑著印象,刑警隊的人,姜行大多能夠叫上名來,他一眼就瞧出門外站的男子是如今刑警隊的隊長徐泰。

    徐隊長人高馬大,滿臉彪悍之氣,眉宇間透露著一股威嚴。姜行自認爺們氣概非凡,但與其一比,就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了。徐泰推門進來之後,將眼前年輕實習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忽然說道:“姜世誠是你父親?”

    “徐隊,您認識我爸?”姜行愣了一下。

    徐泰表情平淡,點了點頭,道:“我當年來刑警隊實習,是你父親帶的我。”嘆了口氣,又道:“這都八九年過去了啊。”

    姜行笑了笑,道:“徐隊,這麼說咱還沾親帶故了啊,你來找我,不會是想要給我開小灶走後門吧,我和你說,我的立場很堅定,千萬不要給我搞差別對待,我覺得這宿舍挺好的,安靜,我喜歡安靜。”

    對於姜行的貧嘴,徐大隊長倒也不生氣,只是暗下覺得這故人之子有些浮躁,還是個生瓜蛋子,沒脫離學生的稚氣,還需慢慢打磨,拍了拍姜行肩膀,說道:“以後跟著我,好好幹,別給你父親丟人,至於開小灶走後門的事,在我這裏,別想了啊。”

    姜行本打算順水推舟從徐大隊長口中探探父親當年事的口風,但想起臨走時爺爺告誡的話,頓時就把這念頭消了,覺得如果爺爺說得屬實,那麼父親當年交待這件事不要和局裏人說,必然有著深意。

    於他記憶中,父親是個奉公守法的老刑警,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該是門清,何以將一本隨處可見唐詩三百首交給也老爺子,又囑咐了那些奇怪話頭,這纔是最奇怪的地方。

    簡單的絮叨了片刻,畢恭畢敬送走徐大隊長,姜行回了宿舍就聽到手機鈴聲響起,看了眼來電顯示,摁下接聽鍵。

    “出來,良宵見。”短暫一句話,沒給姜行推脫的餘地,對方已掛掉電話。姜行隱約從電話那頭聽到一陣喧譁吵鬧,心想林大少爺估計是攢了一大局,準備胡吃海喝一頓。

    姜行看了看時間,八點整,一路顛簸,晚飯還沒來得及吃,腹中也是空落落的,有冤大頭要擺席設宴,不蹭白不蹭,想到這裏,套上衣服就出了門,站在寒風蕭蕭的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便直奔目的地。

    來電的乃是姜行在警校的摯友,有著青塘市敗家子魁首之稱的林氏集團大少爺林放林大公子。林家家大業大,財富熏天,林董事長是譽滿青塘市的富商,而林大公子名頭更是響亮,在青塘市那是婦孺皆知,老少皆聞的名人,即便是二三線的小明星也有所不如。當然,聞的都是林大公子如何紈絝如何敗家的事蹟。

    被冠以花花公子的林大公子對於廣大市民散播的那些關於自己的花邊新聞全都是報以嗤之以鼻的態度,我行我素的同時將他萬貫家財的底蘊發揮的淋漓盡致,每每聚會玩樂全都是一擲千金,從不吝嗇。惹得青塘市諸多餐飲娛樂場都奉林大公子為財神爺,每每見到林大公子光臨,恨不得舉著鮮花列隊歡迎。

    至於林大公子為何放著世界諸多名校不選,偏偏選擇了青塘市警校一事,姜行私底下不是沒問過。據林大公子所說,小時候家裏遭了賊,自己也險些被綁匪綁了,差點一命嗚呼。他老子林大董事長篤信“匪不劫警只懼警”的坊間傳言,才決定讓他上了警校,即便是當不了警察,進不去公檢法部門,學個一技之長諸如防身術什麼的也足夠了。

    每每說到如此,林大公子就說他老子不應該讓他上警校,而是去嵩山少林寺閉關幾年,沒準就學個少林七十二絕技什麼的,再不濟成了武僧一龍那樣的人物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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