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抽的臉色本來就陰晴不定，待聽過連帥的話後，忽像是被潑了墨一樣，變得更加暗沉。

    他目光中露出一抹駭然之色，無法掩飾的焦慮感也像是被相機定格了一樣，連帥的話，似讓他想到一了一件極為恐怖聳然的事情，這件事像是一根齒輪，帶動了他多日以來內心焦躁的情緒。

    連帥自然看的出老抽臉色間的異樣，他收斂嬉皮笑臉的神色，用手肘戳了戳怔然出神的老抽，一本正經且嚴肅的說道：“到底怎麼了！”

    依舊是長久的沉默，老抽平日裏閒言碎嘴，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都說不利索，但依舊喜歡滔滔不絕的和人胡吹亂侃，但此時的他卻是泯然不言，像是被人縫住了嘴巴一樣，過了好一會，他長嘆了一口氣，“你覺得我認識他七八年，所以應該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對吧？”

    “不然呢？”連帥道。

    老抽譏諷的哼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在自嘲，還是其他，他說道：“我原來也一直以為他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是個沒脾氣心腸好的不能再好的老好人，但……但……”他話到這裏，竟變的吱吱唔唔，甚至於不敢在說下去。

    “但什麼啊，怎麼了？”連帥的耐不住性子追問道。

    老抽長長地嘆了口氣，他嘆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說老抽，你能不能把話說痛快點？”連帥有些急了。

    老抽回憶著那天所聽所看到的畫面，一時間依舊無法相信和接受，平日裏老實巴交的老抽，竟然會有那麼陰暗的一面，這實在是他先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一個事實。

    他停了半響，將手中煙槍輕輕地擱置到窗前的桌上，轉頭看向連帥，緩緩說道：“也就是前幾天吧，大概是三四天前的這樣，晚上十點多鐘的樣子，當時我尿急，就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方便一下。”

    “最近的廁所都在公司大廈裡面，距離有點遠，而我當時實在是憋不住了，就跑到前面那花園的林子裡去了，打算在那裏方便一下。”老抽指著前方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眼神迷惘而沉淪。

    連帥知道那小花園，平時自己在外面巡崗累了懶得跑公司大廈裡面的廁所去方便，也會跑到那林子裡去解決，那小花園只是一環境設定，並不大環境也是一般，平時裡沒什麼人往裏面閒溜達，所以很是僻靜。

    “然後呢？”連帥問。

    “當時我正在方便，就聽到有兩個人在對話。”老抽道。

    連帥道：“那對話的倆人就是南街老九和老水？”

    老抽點了點頭，道：“對，就是他倆，不過開始的時候我沒有注意。當時他倆就在林子外的那小花壇旁邊，我在林子裡的一棵樹後，而且當時天大黑了，所以他們沒注意到我這邊是有人的。”

    “當時他們說了什麼？”連帥問。

    老抽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說道：“當時我記得應該是老水先開的口，他好像說什麼老闆交待下來，綁一個什麼人，事成之後有三十萬，後來那矮胖子也就是南街老九，從老水手裏接過一提包看了看，然後說沒問題，事情好辦，讓老水把照片發給他，說完事之後去他那裏領人就行了，後面老水就說剩下的錢一手交人一手交錢之類的話，囑咐南街老九辦事妥當點，要萬事小心，然後我就看到南街老九走了。”

    說著他嘆了口氣，語氣中有些無奈，他嘆道：“他/媽的當時老子根本就不想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時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也沒理會，就是覺得老水這人竟然找人要綁架？有點詫異，本想等老水走了，我在悄悄默默走，但誰知道手機突然響了，老趙這傢伙看我不在警衛室，給我來了一電話，這孫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打電話。”他抓著腦袋揪著參差不齊的頭髮，顯得有些惱怒。

    連帥心下暗暗吃驚，暗想老水這傢伙果然和案子有關，前幾天聽說龍關村廢品站死了幾個人，其中就有南街老九，難道是因為這件事惹禍上身了？他幾番念頭轉過，就覺得肯定和老水脫不開干係，不然警方也不會調查到老水身上，他面上佯裝雲淡風輕，口中繼續追問道：“然後呢？老水發現你了？”

    “廢話，離那麼近，老水肯定發現我了啊。”老抽垂頭喪氣的脫口叫道，然後臉色像是翻書一樣，變了色，他嘴角肌肉顫抖了下，繼續道：“老水這傢伙發現身邊有人的時候也是很吃驚，然後他手插在兜裡，從裡面掏出了一把刀子，朝我走了過來，我當時嚇了一跳，一開始都不敢說話，等老水靠近了我纔對他說我是老抽。”

    “當時老水走近了發現是我，但手上刀子也沒收起來，我盯著他手中的刀子，又看了看他的眼睛，這傢伙明顯動了要殺人的心思，絕對不會錯，那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他恨不得把我直接捅死，我當時嚇得六神無主，就對老水說我啥也沒聽到，我是老抽，咱這麼多年交情，我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老水猶豫了半天，這才收了刀子。”

    連帥更是大吃一驚，老水的舉動明顯是知道事情被人偷窺發現，動了滅口的打算，究竟是什麼大事竟能讓老水要動老抽這個好多年交情的同事？肯定不會是小事，也許和身家性命有關，應該不會錯。從老抽的描述來看，老水竟然給了南街老九一大筆錢，讓其綁架一個人，老水也應該是受人指使的，他口中的老闆是誰？

    “這……這老水這傢伙竟然深藏不漏。”連帥面上也是溢滿了吃驚之色。

    老抽喪氣道：“誰說不是，又是綁架又是拿刀子的，誰會想到老水是這樣一個人？當時老水問我是不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我就和他說啥也沒聽到。”

    連帥冷笑道：“你當老水是傻子？這種鬼話誰會信。”

    老抽嘆道：“這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我知道當時如果我不這樣說，老抽肯定會直接捅了我，他那眼神絕對不像是裝的。”

    連帥道：“但他並沒有動你。”

    老抽繼續嘆道：“應該是他良心發現了吧，畢竟我倆原來的交情不錯，他猶豫了好一會，拍了拍我肩膀，說讓我最好啥也別說出去，是爲了我好，如果事說出去，後果讓我自己想。我當時嚇的魂都飛了，只能對老水保證死都不會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