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抽是林氏集團老員工，年近五十，人長的尖嘴猴腮像動物園的長尾猴，他的工作比尋常保安還要簡單輕便，每日就待在門禁處的警衛室裏負責記錄和接待各種來往人士，摁個門禁開關之類的簡單工作。

    手裏常年握一杆從舊貨市場淘來的古銅色煙槍，每日煙不離口，得名老抽，因幾十年煙齡緣故，常年濃痰在喉，咳嗽不停，像個肺癆鬼。

    “我說小帥，你這剛來上班就偷閒啊？我和你說，別讓咱董事長看到，看到非得給你辭了不可，和大爺多學學，來兩口？”老抽把手中煙槍隔著門窗遞給窗外站著的連帥。

    連帥被廉價菸葉嗆的直打咳嗽，伸手呼扇著漂浮眼前的煙霧，湊到玻璃跟前，探頭對老抽說道：“我說抽大爺。”

    “怎麼說話呢，叫誰臭大爺呢。”老抽用煙槍敲了一下連帥腦袋。

    連帥也不生氣，嬉笑著躲開，從懷中掏出一根玉溪，遞了過去，對老抽道：“這破煙槍還不丟呢，民國時候的老古董了吧？來一根？”

    “不要，那東西不夠勁。”老抽白了連帥一眼，煙槍朝腿上拍了拍，“還是我這老傢伙得勁。”

    推開側門走進門衛室，連帥坐到只剩下三條腿的板凳上，佯裝朝四下看了看，然後對老抽道：“誒，老水呢？這陣子好像沒看到他人，不會辭了回家種地去了吧？”

    老抽斜睨了連帥一眼，道：“咋啦？找老水乾啥？”

    連帥笑道：“不幹啥，這不幾天沒看到水哥了，問候問候，柱子哥那邊缺點人少，你也知道，最近咱公司專案有點多，經常有人來滋事。”

    老抽哼笑道：“瞎說，誰敢來咱這惹事？”

    “哦對了，前幾天我遇見一人，說來找水哥，好像看到水哥沒在，人就走了，我就尋思人家找水哥別有什麼急事，耽誤了人家大事就不好了對吧。”連帥滿嘴胡鄒著。

    老抽捏起幾片碎菸葉往煙槍裡熟練的塞著，邊弄邊頭也不抬的說道：“老水和我認識七八年了，他朋友沒有我不認識的，說說長啥樣，我瞧瞧認識不。”

    連帥道：“個子不高，有點胖，一臉橫肉，估計有二百多斤。”

    老抽吸了一口涼氣，旋即臉色變沉，關上門窗，朝周圍警惕的掃視了一週，篤定無人後，才壓低聲音道：“你看到了？”

    老抽的神色異變，沒逃過連帥的眼睛，他頓時有些錯愕，不解老抽話的意思，他問道：“看到啥？”

    “看到那矮胖子找老水了？”老抽緊張兮兮，壓低聲音道。

    “對啊，就前幾天。”既然胡編亂造就得順杆子繼續編下去，連帥自認自己說謊話的功夫無人能及，“你認識那矮胖子？”

    老抽臉色又是一變，神色變得異常侷促，停了好一會，他才說道：“這事別說出去，千萬別說出去。”

    連帥愈發好奇，問道：“怎麼了我說老抽，瞧把您嚇得，您不號稱八歲的時候就在老家墳頭地裏跳過秧歌，人送外號鬼見愁。”

    “你小子哪那麼多廢話，讓你別說出去就別說出。”老抽言辭激烈的叫道。

    老抽的異樣舉動更加激起連帥的好奇心，“不就來個人找水哥，至於嗎。”

    老抽叫道：“你不知道原因別他媽瞎胡說，這事我惹不起，你也惹不起。”

    “到底啥事？”

    “沒啥事，別問了。”

    “我說老抽，我這人你不瞭解，你越是不想說的事我就越想知道，你要不告訴我，你信不信一會有個矮胖子找過老水的事，我立馬讓咱保安隊的人都知道？”連帥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見老抽不說實話，只能威逼。他話音剛落，就被老抽那張佈滿老繭的手給捂住了嘴巴，連帥只覺得一股噁心至極的味道傳入鼻內，薰的他差點仰頭栽了過去。

    “操，老傢伙腦子進水了，把手拿開。”連帥扯掉老抽捂住自己的手，瞪了老抽一眼，站起身子，指著老抽道：“我說老抽，你不和我說吧，我現在就去了。”說著做出要走的打算，卻是被老抽給拽了回來。

    “等等。”老抽把連帥摁回座位，說道：“你小子想知道點啥？”

    連帥冷笑道：“那得看你知道點啥了。”

    老抽眼光閃爍，露出一個尷尬無比的笑容，道：“我……我能知道啥，我啥都不知道，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那我走了啊。”連帥說著又站了起來。

    “行了行了，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但你得答應我，別告訴任何人。”老抽聲音低的像是蚊聲。

    連帥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做出一個我洗耳恭聽的姿態，你趕緊說。

    “別和任何人講知道不？”老抽又囑咐一遍。

    “知道了，磨磨唧唧的。”連帥有點不耐煩了。

    “你在哪看到那矮胖子來找老水的？”老抽問。

    連帥道：“你就甭管我在哪看到，我反正就是看到了。”

    老抽沉思了一會，說道：“那你認識那矮胖子不？”

    他媽的那矮胖子就是南街老九，上次老子差點被他插了，我能忘？他心中這樣想，但面上卻是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不過看著眼熟。”

    老抽湊到連帥耳邊，口臭味像是臭水溝內的汙水一樣，連帥嫌棄的躲到一側，和老抽隔開一定距離“我耳朵不聾，你就在那兒講，我說老抽，你是不是活了五十多年都沒刷過牙？”

    老抽神色緊張，內氣起伏不定，對於連帥的調侃根本不加在意，他繼續壓低聲音道：“我告訴你，那矮胖子是南街老九，南街老九知道吧？哦，忘了，你不是本地人，應該不認識，你就知道這傢伙是個扒手頭頭就行了。”

    連帥依舊佯裝糊塗，笑道：“喲，老水這麼大面子啊，還和賊王攀上關係了。”

    老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這種爛事怎麼被我撞上了，哎，早知都我去那裏幹嘛，多跑幾步路去樓裡的廁所多好。”說著他連連嘆了好幾口氣，語氣中說不出的懊悔。

    連帥好奇道：“怎麼回事？”

    老抽回復平靜，眼珠轉了轉，說道：“你覺得老水這人平日裏怎麼樣？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哪知道，我纔來了幾天，你不和他認識七八年了？”連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