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就這樣得到了捉鬼之旅的第一桶金。也正是這個時候，他纔想起來，自己按照約定，應該要和杭夢雪口中的那個師傅聯絡，準備拜師學藝了。

    於是，沈默分給了老肥五萬，自己存了剩下的錢，買了一些禮品，撥通了杭夢雪給自己留下的那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是一陣玄妙的聲音，然後是一段彩鈴：

    “求籤問卦，請找朱道長！解惑催財，請找朱道長！破煞沖喜，請找朱道長！朱廣財道長，您的幸福生活小貼士……”

    “無量天尊，這裏是朱道長道文化事務所，吐嚕嚕……請問有什麼事？”

    對方似乎正在吃麪，聲音聽起來有點尖利。

    “道長你好，我是沈默，我是想來拜道長為師，學捉鬼！”

    “……吐嚕嚕……”電話那頭的朱老道似乎對沈默的唐突並不驚訝，又猛吸了一口麪條，好半天才嚥下去，“行啊，學費一萬，不供吃住，包教包會，學不會退……退……退隱江湖……”

    “哈哈，道長到底是直爽，這價位定的也是合情合理啊，不過道長，不知道這學費找別人代交行不行啊？”

    “行啊！當然行了！別說代交，支付寶轉賬，微信支付，pos機刷卡這都沒問題，你放心吧，小夥兒，在我這裏包教包會，我跟你講，我從電話裡面就聽出來，你小子真有慧根，在這方面必成大器！”

    “道長過獎了，要是這天天撞鬼叫做慧根的話，那我倒明白為什麼那麼多有慧根的都去當道士和尚了，敢情他們不當也不行啊，這天天撞邪誰能受得了？”

    “……不過小夥你說的也有點道理，那行，那你過來吧，不過這學費，你準備讓誰代付，你父母還是……”

    “杭夢雪，她來代付，不知道道長同意麼？”

    “啊？杭夢雪？”朱老道驚訝萬分，麪條也差點嗆了，“原來你就是她跟我說過的那個小鬼，嘖嘖……哎，好吧，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來吧，我給你地址，不過你最好麻利點兒，今天正好有個大活兒！”

    “好勒，師父。”

    “你叫的倒是痛快。”朱老道似乎極不情願。

    老道在電話裡告訴了沈默地址，離得並不遠，原來這個所謂的事務所，不過是一個老城區一個小公寓的小插間，從外面一老遠就能看到窗戶外面橫著個破舊的木板，木板上面用有模有樣地字型雕著“周易起名”四個大字，看樣子還挺方便拆卸，估計城管一來，裡面的朱老道就會及時收起來。

    電話裡朱老道簡單問了些關於杭夢雪的事情，雖然話不多，但隱隱似乎有些畏怯。沈默心中揣測，大概這個老道是欠了杭夢雪一個人情，又或者有什麼把柄在杭夢雪手上，總之，他似乎極不情願接受自己這麼個徒弟。

    等沈默進來的時候，朱老道竟然還在吃麪！

    “道長……吃飯那，沒打擾把……”

    “哼……”朱老道不屑地白了一眼沈默，自顧自地又夾了一口麵。

    “嘿嘿，道長，你好，我就是剛纔給你打電話的那位！”

    “找地兒坐吧！”朱老道冷冷回道。

    沈默依然捧著笑臉，客套起來：

    “不過道長還真是清高自好啊，想您這憑著一身手藝，生活也應該相當殷實，怎麼竟然會住在這麼貧寒的地方，真是委屈道長了！”

    “那當然……別看貧道相貌平平，也不缺乏物質需求，但貧道畢竟是名門子弟，品行端正，致虛守靜，不會輕易被物慾所迷惑，經常修心養性，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怎麼可能被金錢所迷惑呢？”朱老道抹了抹嘴上的油，說起話來慷慨激昂。

    沈默瞥了一眼床腳的那露骨的雜誌封面，心中對這個老道為什麼過得如此貧寒也猜的差不多，估計多半都用在了那些風月場所裡了。

    隨便客套幾句後，沈默找了半天，纔在這個髒亂的房間找到了一個能坐下的地方。

    “道長，不對，以後應該叫師傅吧，哈哈……既然你同意收我為徒，咱們是不是得舉行個什麼拜師儀式啊！”

    “儀式？你當拍電影啊？是不是還得一起歃血起誓啊！”道長憤憤然說道，顯然似乎對杭夢雪給自己找的這個徒弟並不太滿意，“喏，這麪條還剩一口，你要喜歡什麼儀式，你就把它吃了吧，也算沾沾貧道的仙氣了！”

    “這……”沈默一臉無語，望著朱老道那副德行，當然沒能鼓起勇氣吃下去。

    “行了，別傻坐著了，跟我去拿東西，一會兒還有正事辦呢！”

    “好嘞！”沈默痛快地答應。

    朱老道將吃完的飯碗隨手一推，起身走進了裏屋，沈默也趕忙跟了過去。

    進來一瞧，沈默這才發現,原來這老道的屋子裏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真不少，瓶瓶罐罐分門別類，五花八門。雖然他的家的客廳裡亂七八糟，顯示十分混亂，但這個內室裏麵，卻是十分歸整，特別是正中間的香臺，因為被紅布擋著，所以沈默並看不到紅布里麵供奉的是何方神聖，但感覺肯定是哪個大羅神仙。

    “師傅，您這裏麵供奉的是……”

    “別多問。對了，這行也不是一點規矩沒有，你這沒行拜師禮，也不好叫我師傅，這樣，以後你就叫我朱叔吧……”

    “好吧！朱叔，你放心，雖然我是杭夢雪找來的，但我拜你為師，學費照付。”

    朱老道嘴角微微一笑，但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麼，無奈撇撇嘴，沒好氣道：

    “行了，別廢話了，我要收了你的錢，那小姑奶奶得弄死我。那邊估計也等得著急了，咱們趕快收拾收拾出發！”

    “那邊？朱叔咱們這是要去哪？”

    “一個土豪家，鬧鬼了！”朱老道穿上了臭襪子。

    “得嘞，朱叔，咱都拿什麼？”

    “你把左邊第二排的紅色抽屜裡的符囊，還有這個罐子，還有這個香爐，這個……還有這個，都裝進去……”朱老道也不含糊，對這個剛入門的弟子指指點點起來。

    “好……”沈默麻利地裝點。

    兩人忙活了一會兒，打點完畢後，朱老道第一次換上了道袍。

    他的這個道袍穿在身上顯得稍微有些寬大，但做工絕不含糊，看來算是這個朱老道最正式的裝束了。袍交領右衽，兩側開衩，還接著暗擺，以繫帶繫結，領口常會綴上白色或素色護領。袖為寬大的琵琶袖。老道還配上了一個絹絲大帶，看上去瞬間提升了好幾個檔次，還真有點仙風道骨起來。

    “我的天，朱叔，你咋還來上制服誘惑了，不過說真的啊，真是人配衣服馬配鞍，你這道袍一穿，瞬間器宇不凡啊！”

    “行了吧你小子，就油嘴滑舌！”朱老道聽沈默一說，雖然明知是阿諛，但心裏還是有點高興，指了指香臺下麵，說道：

    “你……你去把那身衣服也換上，咱們要見個大人物，行頭得弄得像樣點！”

    “啊？朱叔？我也得換啊……不用了吧，這道服您穿合適，我這資歷，真不適合穿這麼高大上的衣服啊……”沈默有些為難，畢竟這麼稀奇古怪的衣服要是被熟人看到了，還不得拍幾張，以為自己在玩cosplay呢！

    “你別廢話，剛纔你不還自己說挺好看麼！”

    “可是那是氣質問題啊，我這氣質……”沈默撓了撓頭，滿臉黑線。

    沒等沈默說完，朱老道一掀供桌下面的擋布，從裡面掏出一個帆布包裹，解開來，裡面是一件素色的粗布棉夾袍和一雙呢子麵、鹿皮底兒的雲履鞋。朱老道將夾袍和鞋子扔給沈默，“裡面穿這個，外面就套床沿那件道袍吧，大小你穿著還挺合適的。”

    沈默循著朱老道指的方向找了過去，果然發現他那油唧唧的道服，這個道袍看上去可就沒有他自己穿的那個那麼整潔了，不知道放了所久，一拎起來上面還有股濃重的怪味，拎起來的時候，一隻小強還從裡面爬了出來。

    沈默猶豫了半天，但在朱老道威逼的眼神之下，他最後還是隻得悻悻穿上道袍，然後苦笑著看向朱老道：“朱叔……我覺得我再戴個口罩更合適！”

    “別貧！咱們這一行，行頭和氣勢非常重要，不能亂來的！而且咱們一會兒要見的可不是一般人，怎麼能含糊？恩？等會兒，你這髮型不對，哪裏有道士頂個陰陽頭的。”朱老道以挑剔的眼神打量了沈默一會兒，開始動手歸攏他那偏分式的髮型，最後還用髮膠定了定型。

    鼓搗了一會兒後，朱老道拍拍手，說道：“行了，自己去照鏡子看看吧。”

    沈默依言走到裏屋的一面一人高的圓鏡前，看到朱老道竟然將自己的頭髮從中間一分為二，再挽在一起，看著還真有點像是頂了個牛鼻子。

    看著鏡子中自己那奇葩的髮型，一句經典的話瞬間從沈默的腦海中悲哀地飄過：長個扁鏟的腦袋，還梳個雷劈的縫，你咋不再插根避雷針呢！

    “對了，這裏還有個竹製的道冠和髮簪，一併戴上吧。”那朱老道好似能讀懂沈默的心裏，笑模笑樣地將一頂粗糙竹冠遞給沈默，表情那叫一個得意。

    沈默都快哭了：“這咋還真有避雷針啊，親大爺！”

    “甭廢話，就為你準備的，來吧！”朱老道喜盈盈地走了過來。

    沈默沒好氣地接過竹冠並胡亂戴上，而後背起包裹，“走吧，朱叔！”

    “看你那熊樣，精神點，待會兒看貧道大展神威！”朱老道整了整頭冠。

    “好……好……”沈默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