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這廟裏不是隻有老和尚一個人嗎？怎麼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吵吵嚷嚷的？”白初晴貼近王正的耳朵，低聲說道。那呵出的熱氣，搞得他耳朵癢癢的。

    “噓——仔細聽聽，他們說的是什麼。”王正說道。

    只聽空曠的院子裡，那位老和尚慢聲慢氣地說著：“這位施主，已經發生的事情，實在沒有辦法挽回。今生的劫數和善緣，自有前生和來世的因果承付。看你樣子也是讀書人，還是按照夫子所說的，既來之，則安之吧……”

    “呸！”一個激憤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想讓我不計較？你這老和尚，說的話不鹹不淡，都是勸人的本事！我問你，倘若是你遇上了這麼一檔子事，能夠放得下嗎？”

    “哼哼，休要聽這老傢伙一派胡言。”另外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我且問你，我一個婦道人家，從落地之日起就連螞蟻都沒踩死過一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底犯下了什麼罪過，卻讓我也攤上這麼一回事？”

    “就是就是……”另外幾個不同的聲音接連響起。

    卻聽老和尚不急不惱，口中輕誦佛號，語氣還是十分和緩，“各位施主，日月穿梭織，光陰如射箭。古今多少人，哪個活幾千？”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咱們每個人來到世間，這一輩子就像你出門揹負的行李一樣。來的時候拿得起，走的時候也要放得下呀……”

    “不行！”

    “我就是不甘心！”

    “別管他一篇風涼話，咱們出去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

    亂糟糟的人聲愈發大了起來。

    “阿彌陀佛！”老和尚的聲音突然大了一些，“各位施主，我好意把各位請到這裏，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安安生生地繼續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與過往的糾葛徹底放開。門外還是不要去了。”緊接著，腳步聲響，顯然老和尚走了幾步。

    “要想出這個大門，就勞煩各位，把我這一身老骨頭給拆了吧。”

    白初晴早就聽不下去了，“這幫人欺人太甚，老和尚好言相勸，就是拗不過這群犟種！”

    說著，她一下子跳下了地，“我不能讓這老和尚吃虧！”

    王正也跟著她一起，推開房門，來到了院子裡。

    “咦？怎麼回事？”白初晴聽出來，院子裡與老僧吵嚷的好像只是一些尋常的百姓，所以她沒有抽出刀來。可是來到院子裡一打量，整間院子還是空空蕩蕩，只有老和尚一個人站在院子裡大門口附近，地上還是整整齊齊擺放著十幾具屍體。

    “高僧，有什麼麻煩嗎？”白初晴十分熱心地竄到了近前。

    “多謝施主。”老和尚雙手合十，“廟裏有佛祖護佑，當然是一切太平，沒有任何麻煩。”

    “不對呀，我剛纔明明……”

    王正連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隔牆偷聽本來就是非常失禮的事，這位老僧肯半夜收留他倆，說話又和顏悅色，實在不該得罪。

    “高僧，如果有為難的事，可以盡數與我二人告知。”他說過之後，便拉著白初晴回了屋子。白初晴進門之前，還扭過頭來，不甘心地看了兩眼。

    “不對，我跟你說，這老和尚不老實……”白初晴進了屋子，就迫不及待地嚷嚷起來，卻被王正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伸手指了指朝向院子裡的窗戶，然後蹲在窗下。白初晴大眼睛用力擠了擠，也興致勃勃地湊了過去。

    二人伸出手指，輕輕捅開窗戶紙，往外邊仔細觀看。

    “諸位施主，還請各位靜下心來，聽貧僧念上一段《地藏菩薩本願功德經》，消去怨念，往生極樂去吧。”老和尚兩臂平平向身體兩側伸出，兩手張開。枯瘦的身子裹著肥大破舊的僧袍，顯得身子更為瘦弱。但他語氣堅定，神情堅毅，讓人看上十分踏實。

    “別聽他的！”

    “老和尚趕緊閃開！”

    “別跟他廢話！不閃開就整死他！”

    亂七八糟的叫嚷聲再次響起，老和尚不由自主地打了個趔趄，連連後退兩步，身子幾乎靠在了門上。

    但是奇怪的是，院子里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哎呀？我說小英雄，跟著你真是開眼啊。”白初晴驚歎道，“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突然，一道冰涼的氣息拍在她的腦門上，耳旁傳來王正的聲音，“閉上眼睛，數三個數之後睜開。”

    白初晴毫不猶豫地依言照做，睜開眼睛之後，不由得驚呼一聲。

    只見院子裡，滿滿登登地站著十幾個人，黑壓壓地堵在大門口。前頭有個青衣秀才和粉色衣服的婦人最為激動，不停地伸手推搡著那老和尚。

    “這些人……什麼時候出來的？”

    “第一，這些根本不是人。第二，這些傢伙比我們來得早多了。”王正悄聲說道。見白初晴又張大了嘴巴，他又是一把捂住。

    “你是有築基修為的人，本身有靈氣護體，不僅鬼魂無法附身，而且也看不到那些。我用陰氣暫時封住你的額頭，那些陰物，你暫時就可以看到了。”王正用對方能夠理解的方式解釋道。

    其實，他就是用陰氣暫時隔絕了對方的頭頂，讓她本來那一撮火焰形狀的氣息無法顯現。

    剛纔他在屋裏聽到那些人說話爭吵的內容，就心裏起疑。後來進到院子裡，看不到半個人影，就幾乎可以確認，這個世界果然是有鬼的。他想到，既然鬼是陰氣所聚，那麼自己用陰氣阻隔頭頂的氣息，看起來應該與它們別無二致。

    一試驗，果然有用。

    只見那群鬼在青衣秀才和粉衣婦人的鼓動下，情緒越來越高漲，眼看就要推倒老和尚，衝出大門去了。

    “他們已經死了，這麼急著衝出去，到底要幹什麼？”白初晴低聲問道。

    “殺人。”王正說道，“他們死得不甘心，想要發泄怨氣，讓其他人與他們一樣。”

    “那還了得！”白初晴一把抽出金色彎刀，猛然站立起來，“姑奶奶讓你們再死一次！”

    誰知，王正卻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拽得再次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