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陰氣陽氣都是靈氣
老僧本來是陰魂凝聚陰氣所化,在燭光之下沒有影子。之前眾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存在感極低的人,這纔沒有發覺。
但此刻,王正發現,老和尚的身影明顯暗淡了許多,隔著身體,已經可以看見燈籠上透過來的燭光。
白初晴也是心下不忍,伸手想去觸碰一下,卻還是停了下來,“老和尚,你要堅持住啊,重建銅缽寺之後,那裏還需要你住持啊。”
此刻,老僧枯瘦的面龐上,兩隻眼睛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明瞭起來,臉上也露出久別重逢的驚喜。他兩手合十,口誦佛號,“二位施主,不想我們又見面了。”
說完話,他左右看看,遠遠望著城裏點點燈光,欣慰地笑了笑。
“之前,率州城中五百二十戶人家,我盡數收攏完畢。能夠規勸的,都安心上路了。存心蠻橫的,也按照您的法子,強行送他們走了。”
王正聽到這裏,會心一笑。
“老衲一身信念,都系在銅缽寺之中。之前一直渾渾噩噩,是因為有件事沒有想清楚。今日再見施主,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方纔靈臺之中一陣清明,應該是頓悟了。”老和尚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之前我以為,我佛留我在世間,是讓我繼續做些善事。所以一直在這城中徘徊,守著那座破廟。再見施主之後,我想到了自己度化的那些亡魂。”
“他們徘徊世間,不肯離去。都是理直氣壯,認為自己有該做的事情沒有做完。反觀老僧,我不也是這樣嗎?”老和尚說道。
“恭喜高僧頓悟。”王正說道,“但你與他們不一樣,你的確是為世間做了許多善事。但你就此離去,也不是壞事。本來這天地之間,就沒有靈氣。陰氣陽氣,都是額外強加在世間的。人死如燈滅,能夠放手,也是好事。”
老和尚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王正的話,他的身影越來越淡,最終消散而去。在最後的時刻,白初晴忍不住傷感地衝他揮了揮手。
“我看清楚了,老和尚最後的口型,對咱們道了一聲謝。”
王正給白初晴倒上一杯酒,二人飲了。
“你剛纔的意思是說,無論是陰氣還是陽氣,都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的嗎?”白初晴若有所思地問道。
“陰氣和陽氣,都是靈氣的一部分。這東西既然是東周末期纔出現在世上的,那麼萬事有興起的時候,也有消亡的時候,它也有一天應該離去吧。”王正啜了一口酒,“從古至今,回想一下,這東西的出現,對於天下之人,好處沒有多少,但壞處卻極大。”
“古代道經之中,要求道士遠遁世外,不管世事,一心修仙。但是喊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王正說道,“究其根本,修仙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
“修仙者爲了自身和所在宗派的利益,必然不可避免地參與到人間的紛爭之中。有了紛爭,就有衝突,有了衝突,就有恩怨。倘若一個凡人,有了恩怨,大不了血濺五步,死傷人數不會超過幾十個。而修仙者則不同了,屠城殺人,赤地千里,也不是不可能。”
“陽氣上升,陰氣下降。逢上亂世,陰氣更勝。想想我們一路看到的影魔、陰魂,不計其數,都是這些陰氣作祟。”王正嘆了一口氣,“再想到後世,那時候的槍炮爆彈威力已經不是現在這個時代可以想象的了,但面對修為絕高的修仙者,人類根本無法與之抗衡。雙方戰爭的最後結局,必然是動用最終的威力強大武器,雙雙同歸於盡。”
“這種衝突,是不可避免的。大多數修仙者,隨著自己本事的提高,心理就會異化。他們真的把自己當作神仙,把凡人當作螻蟻,認為自己可以對他們的性命生殺予奪。而對這種外形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螻蟻,他們在凌虐的時候還會產生一種變態的快感。”
王正說到這裏,已經喝下了半罈子的白酒。
白初晴一墩酒杯,豪氣頓生,“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明白。但不管你怎麼幹,我就跟著你幹!”
王正抬眼看著漆黑的夜空,“來年的除夕,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燈籠裡的蠟燭漸漸熄滅,城裏的人家還亮著星星點點的燈火。人們聚攏在一起,守著歲尾,希望來年會一切順利。
“已經是子時了,怎麼沒有住戶燃放爆竹,慶賀新年呢?”王正疑惑地問道。
“爆竹?你是說那種發出巨大聲響的炮仗?”白初晴疑惑道,“自古以來,除夕新年都沒有百姓會燃放這種東西。上次在那個鬧影魔的村子裏,我還是第一次發現。”
“啊?難不成,春節放炮仗的習俗,竟然是從驅逐影魔這事情開始的?”王正感覺,自己再一次參與了歷史。
天色剛剛透出白色的光亮,王正與白初晴齊齊離開了孫有良的院落,向着城南的方向徑直而去。
一路上,白初晴不停地詢問著王正在披麻軍中的所見所聞,對於海邊的事情嘖嘖稱奇,對於那些奇形怪狀的霧中怪物,尤其是那沒有神智卻修為極高的海東客,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
“等到了海邊,我就大殺四方,把那些東西一網打盡!”
“能不能遇上海東客,可是看運氣的。”王正說道,“估計,幾個月才能遇上一隻。”
“那樣的話,累積起來,玄宗收穫的那種邪眼也不少了啊。”白初晴說道,“那種東西真是禍患,一開始就該給摧毀消滅,不能讓他們把海東客的屍體帶回玄宗。”
聽到這裏,王正若有所思地皺眉,“說起來,那太白山上,只剩下玄南宗一門還在堅守了。玄道宗叛變自不必說,但他們好在可以藉着黃袍隱宗的鐵箱子裡的眼珠,利用陰氣補充修為。現在他們最大的敵人,其實是玄易宗。”
“啊?玄易宗?”白初晴不解道,“他們兩宗不是還在共同抵抗西邊的扶余府戰場上的契丹人嗎?只要渤海國還在,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不會惡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