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聲響？”白初晴緊張地問道。

    “火藥。”王正抬手扇開院子裡冒出的一陣濃煙。根據史書記載，在春秋時期，就有人採集硝石製作火藥。在唐代末期，軍隊裡也有大規模地裝備火藥武器。不過，這個時候在民間有使用火藥製作爆竹的，還是少數，難怪白初晴嚇了一跳。

    “啊？聽說那東西只有在大唐的軍隊裡纔有人使用，想不到已經流傳到了民間。”白初晴恍然大悟，“這東西用來打仗可真是好東西，爆炸威力大不大倒是無所謂，那些戰馬聽到這個聲響，恐怕早就嚇得驚了，到時候不等敵人來打，先把自己人踩死一群。”

    “我之前在扶余要塞那裏，似乎也見到過有渤海軍士攜帶過一些銅製的火龍一類的火器。火藥配置不算太難，民間學著製備一些也不是難事。”王正說道，“只是這些百姓為何齊齊一起燃放爆竹，裡面恐怕有些事情。”

    “那要問過他們再說。”白初晴說著，大聲拍了三下院門，“趕緊把門開啟，要不然我就自己進去了！”

    隔著門縫，院子裡的幾個人手忙腳亂，又搬出來幾個茶杯口粗細的東西，湊近火堆點燃，丟到大門後邊。

    白初晴暗道一聲不好，剛要閃身跳開，只聽“咚——”“哐——”兩聲巨響，震得自己耳朵嗡嗡直響。

    這妹子氣得臉色煞白，金色的彎道插進門縫豎著一劃，割斷了一拃厚的門閂，一抬腳就踹開了大門。“我跟你們說啊，我真不是欺負你們，要不然這大門連同院子我都能給你毀了……”氣急了的白初晴瞟了一眼王正，就語氣急促地說了起來。

    “我說你們也是敬酒不喫喫罰酒，我倆又不是黑刀門的土匪，又不是黃袍子的妖道，就是打算在你家借宿一夜，還值當拿火炮炸我啊？”白初晴鬱悶之下，嚷嚷了半天，卻見院子裡一老兩少，一共三個男人，各自握著木棒和鐵鍬，還有兩個女人手裏攥著洗衣服用的棒槌，神色緊張地看著自己。

    “我說，你們倒是說句話啊？”彷彿一拳頭砸在了棉花堆裡，白初晴無奈地歪著頭，看著這幾個人。

    “你……往前走兩步……”那個看上去有五十歲左右的老爺子小心地張口說話。

    “你這不還是會說話嗎？”白初晴嘴上不饒人，倒還是聽話地往前走了兩步，靠近了火堆的亮光。

    “爹，她有影子……”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說道。

    “再仔細看看，那些影魔可厲害著呢……”

    “你說什麼？！”白初晴突然喊了一聲，把那幾個人嚇了一跳。

    “老爺子，我們是從寧州城來的。路過此地，求宿一夜。”王正客客氣氣地上前一步，把身子全都露在火堆前，讓影子明晃晃地投在院子裡。

    “他也有影子！”那年輕人說道。

    老爺子不太放心地回頭，看著其中一個年輕的女子，問道，“你嫁過來之前，去過寧州嗎？”

    那女子膽怯地搖搖頭。

    “我家裏的人都從來沒有去過寧州，對那沒什麼印象。”老爺子說道，“行了，這倆人應該不是影魔。”

    “影魔！這世界上真有影魔！”白初晴驚訝地說道。

    “老人家，你剛纔說的影魔，到底是什麼東西？”王正問道。

    那老爺子平復了一下心情，走出敞開的大門，往左右小心地看了一眼，然後走進院子，把門閂撿起來。好在這門閂夠長，拿起半截倒還是可以正常使用。

    關好大門，把院子裡的火堆燃點得更亮一些，人們這才走進了屋子裏。這家人丁不算興旺，老兩口養活了兩個兒子，大兒子新近結婚，帶來了一個媳婦。

    在堂屋之中擺著碗筷和剛盛上的一大盆山雞肉燉蘑菇幹，老爺子張羅著眾人坐下，把王正和白初晴的面前碗裡填滿了粟米飯。

    “不知道什麼年月，這裏的山中就出現了一種古怪的東西。這東西兩手兩腳，能夠直立起來，看動作跟人一模一樣。但是渾身漆黑，總喜歡躲在黑暗之中。偶爾有進山打獵的人看見過這個東西，以為它是一種大型的猴子，就叫他【馬猴子】。”老爺子一邊招呼二人動筷，一邊說了起來。

    “年深日久，這些東西就越來越多了起來。也可能是因為人們討不到活口，便把村子蓋得越來越靠近山裏，那些馬猴子就慢慢地開始接近人居住的地方。一開始，只是在夜裏遠遠地觀望著，雖然沒有進到村子裏，但一落黑之後，樹林子裡面就出現那一個個像是人一樣的漆黑身影，探頭探腦，很是讓人心裏發毛。”

    “直到有一天，我記得能有七八年之前了。村頭李老倔家裏出事了。”老爺子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還不時警惕地伸長脖子往外頭張望一眼。“李老倔是行伍出身，本身有點功夫，三百斤的東西拎起來就走。”

    “嗯，聽起來是練氣中期的修為。”白初晴說道。

    “這老傢伙脾氣不好，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住。他可能是在軍隊裡慣了，把自己的院子收拾得好像堡壘一樣。院牆兩丈多高，落黑就不開門。任誰喊他也不開。”老爺子說著，瞪大了眼睛，“結果，有一天早上，我發現，他家的院門大開著……”

    “大門上血淋林的兩個手印子，走進去一看，那老傢伙就橫躺在門口，瞪著眼睛，張大著嘴巴。那表情不是恐懼，也不是憤恨，更不是不甘心，而是疑惑。”老爺子說著，“我永遠忘不了，這麼一個誰都不相信的人，怎麼就被人騙開了大門，奪取了性命呢？”

    慢慢地，村子裏又有第二戶人家遇害了。

    在死到第三戶的時候，老爺子發現規律了。

    死得都是單身一個人的人家。

    這裏臨近山野，不時有猛獸餓急眼了也會下山到村子裏轉悠，所以家家戶戶一落黑，都會把院門牢牢關住。而這些被殺死的人家，所有的院門都是開啟著，而且沒有任何暴力破壞的樣子。

    顯然，是主人在夜裏主動打院門，把那要命的傢伙放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