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的確是人的相貌，但卻比普通人的臉大上整整一圈，臉色更是白得瘮人。一對向外凸出的眼珠子，緊緊地盯著冰層上邊的兩個人。兩片厚厚的嘴唇外翻，露出滿口的牙齒。竟然好像在咧開大嘴，獰笑不停。

    “小心！看我一掌斃了這個妖怪！”白初晴大喊一聲，把王正擋在身後，就要衝著腳下的那張怪臉拍出一掌。

    王正連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不要衝動，這張臉上的瞳孔有問題，不像是個活人。”

    “當然不是活人啦，是妖怪啊！”

    “就算是妖怪，長著一對眼睛，也要用來看人吧。瞳孔都散掉了，還看什麼看。”王正拿刀背輕輕磕破冰層，那張臉浮了上來。

    果然，這是一具屍體。屍體身上穿著當地漁人常穿的魚皮衣褲，由於在稀泥之中浸泡過久，已經破敗不堪，用刀子一挑，就撕裂大半。

    “呼——是個遇難的漁民呀——”白初晴十分掃興。“將軍不離陣前死，瓦罐難逃井上碎。正所謂，打死犟嘴的，淹死會水的……”

    “打住了吧您吶……”王正一抬手。

    “這漁民的確可憐，但死在這裏也正常，咱們還是繼續趕路吧。”白初晴悻悻地停了下來。

    “不對，這裏雖然距離湖邊很近，但去湖邊不止這一條路，這個漁民沒有必要冒險非要趟進這要命的沼澤。”王正繼續颳着積雪，“他，不應該死在這裏。”

    果然，隨著更多的積雪被刮開，冰層下面，露出了更多的人臉。

    “這下，我知道那個被摧毀的村子是怎麼回事了。”王正指著冰面。

    “你是說……這些人，就是村子裏的村民？”白初晴現在的本事，在凡人眼裏也如同神仙一樣了，但她的心性還是個普通的小姑娘。見到這樣慘烈的場面，還是變了顏色。

    “不錯。華夏地區，只要是打魚的行當，無論大江南北，都有一個共同的規矩，就是女人不能上船。”

    白初晴順著王正的手看去，果然，冰下的死人裡面，有五個就是女的，而且看髮型和頭髮顏色，其中有的還是垂髫少女，有的已經是白髮老人。顯然，這些並不是漁民。

    王正估算著身後的村子，“這冰下，恐怕不止這幾個死人……”

    “是什麼人如此惡毒，竟然屠滅了整個村子，還毀屍滅跡，拋在了沼澤裡！”白初晴攥緊了拳頭，“一定是那黃袍道人！以前我見過最壞的傢伙，就是那麼一夥子人了！”

    “不對，這次你恐怕是冤枉他們了。”王正說道，“昨晚我檢視過那處村子的房子，磚石之上，有大片外力毀損的印記。這印記很是特殊，是帶著鋸齒狀的鈍器，絕對不是常見的刀劍。而且根據估計，這鈍器的大小也不是人類能夠使用的大小。”

    “難道……是怪獸？”白初晴一扭頭，警惕地向四下檢視著，“哼哼，來得正好！這就拿它開膛破肚，取內丹！”

    “既然是怪獸，為什麼殺了人，卻不吃掉呢？”王正看著這些屍體，“起碼隔著冰層看來，屍體上沒有任何缺損，甚至都沒有什麼外傷。”

    他回到剛纔破開的那處冰層旁，用長刀一挑，把第一個發現的那具屍體託了上來。

    屍體的四肢和臉部面板早就泡得浮腫發白，不知道在泥水裏泡了多久。王正把屍體翻了過去，挑開外衣，果然，連外傷都沒有。

    “奇怪，這些人完全沒有被毆打或者傷害過，倒像是……集體主動跑到這裏，陷入泥潭的……”白初晴膽子其實不小，仔細地檢視著。

    王正把屍體又翻回正面，太陽已經升了起來，暖暖地照著這屍體白慘慘的面板。

    “啊！詐屍了！”白初晴大喊一聲，語氣裡絲毫沒有一點恐懼，反而充滿了驚喜。“他的肚皮在動！”

    在陽光的照耀下，這屍體纖毫畢現。只見它慘白鼓脹的肚皮下面，竟然浮起了幾個拳頭大小的鼓包。這幾個包一動一動，似乎隨時都想要掙脫束縛，從裡面脫穎而出。

    緊接著，“啵”地一聲，從屍體的腹部爬出來六隻靑褐色的東西，在冰面上滴溜溜打轉，本能地奔著泥沼鑽了下去。

    王正早有準備，兩把長刀一橫，就攔住了那幾個東西的去路。

    沒等他看清這些東西是什麼樣子，卻猛然聽到耳旁烈風呼嘯，緊接著“啪”地一股大力襲來。

    “卡啦啦”聲音不斷，腳下的冰面碎裂出一處三尺寬窄的大洞。

    幸虧王正反應迅速，身子及時地從塌陷的冰面躍開。而且，千鈞一髮之際，還用長刀一挑，把其中一個東西給遠遠拋開。

    王正不等身子落地，就用長刀一點地面，身子再次躍起，來到那個被摔蒙了的小東西近前。

    白初晴也來到面前，一吐舌頭，“嘿嘿，沒想到啊，這一巴掌的威力這麼大……金丹境界之後，果然靈氣可以外放呀……”

    王正蹭了蹭被濺到臉上的汙泥，無奈地點點頭，然後用刀子撥弄起地上的那個東西來。

    這是一隻拳頭大小的青蟹，外殼方方正正，兩隻鉗子上各自長著一團絨毛，四對尖腳密佈鋼針一樣的長刺。

    “青蟹的血是冷的，在冬天無法生存。這東西怎麼能在屍體的肚子裡存活下來……”白初晴不解道。

    王正抬眼看了一下那處倒塌的村落方向，又看了看沿途的大致情況，這才把目光放在了那處冒著熱氣的沼澤。

    “我知道那些屍體是怎麼回事了。”他長出一口氣，抬腳狠狠踩碎了那隻螃蟹。

    “這些青蟹，是在這些屍體的肚子之中孵化出來的。而這片沼澤，就是這些青蟹孵化育苗的［產房］。”王正語氣聽上去似乎比這片冰天雪地的地方還要冰冷。“在這片沼澤附近，應該隱藏著一隻巨大的青蟹。”

    白初晴聞聽此言，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神色，緊緊盯著那處冒著熱氣的稀泥。

    “這處沼澤之所以沒有結冰，也並不是因為地熱，而是這些屍體。”王正咬緊腮幫子，“那隻巨蟹已經有了神智，知道屍體慢慢腐敗可以散發處熱量，把許多屍體聚集在一起，散發的熱量足以使這片沼澤冬季不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