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暴力教育
近一個小時的等候,終於輪到了我。
理想中對面端坐這一排西裝革履的領導的畫面此刻並未出現在我面前。
也是,像這種找尋大學生做兼職的培訓機構,也犯不著把場面搞得如何嚴肅鄭重。
此刻,坐在我對面的,是一位約莫天命之年的中年人,以及一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成熟少婦。
中年人身材消瘦,眼眶凹陷,不算濃密的頭髮,配上一副金絲眼鏡,頗有幾分學者的氣質。
至於那三十多歲左右的少婦,身材豐腴,紅唇性感,一席灰色ol正裝,身上有著都市白領的氣質。
乍一眼看過去,還挺好看。
中年人與少婦見我進來,首先站起來跟我握了個手。
“你好,我是此次的面試官——餘少秋,這位是我們億達爾教育機構的總負責人——邵霜。”
“現在請你拿出你的學生證以及身份證,再進行自我介紹吧。”
“你好,很榮幸能夠來到此地。”我微微一笑,略微彎腰與他們握手,之後坐下。
“我叫施偉鋒,來自農林大學東方學院的,學校是一所私立本二,這一次來主要是想應聘初中生語文的家教……”
三分鐘內,我說完了自己的自我介紹。
餘少秋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你要知道,你的大學在福州本科這邊算是中等偏下的,來這裏面試的同學不缺乏福州或福建師範出身的,
現在,請你陳述一下,你認為自己都具有哪些優勢呢?”
優勢?
關於這個問題,我昨晚便已經做出了考慮。
“因為清楚自身的硬實力不足,所以我並未去選擇數學與英語這兩個科目。”
我斟酌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關於初中語文,除了背誦之外,學生們大多還是卡在了閱讀理解以及作文這兩類題目上。一旦這兩類題目有哪一項出現了差錯,那麼便容易被拉分。
我閒暇時間最大的愛好便是看書了,這一習慣自小學就開始養起,從一開始讀的同齡人的獲獎作文,再現代散文,古代書籍,三言兩拍,必讀名著、再延伸到國外的知名作家——瑪格麗特·米切爾、加西亞·馬爾克斯、弗·司各特·菲茨傑拉德……
豐富的閱讀量讓我在語文這個科目上有著純天然的優勢,不敢說可以讓學生考高分,但若是從七八十分進步到一百來分之間,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餘少秋點點頭,沉吟一會,繼續問道:“你高考語文考幾分?”
“一百二十多,具體分數忘了。”我說道。
“行,我這邊出兩個小題目,你試著做一下。”
餘少秋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張試卷。
我接過來,細細端察。
題目總共兩道,一個是小短篇的閱讀理解,還有一個作文題。
畫圖作文——一個圓圈,自行感悟,題材不限,兩百字左右。
試卷的作答時間為十五分鐘。
我認真地審題,閱讀理解因為篇幅原因,只用五分鐘左右便做完了,等到作文題的時候,我的筆便停了下來。
自打看到題目的那一刻起,我便開始了關於圓圈的聯想。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戴著鐐銬起舞?
圓圈為井,坐井觀天?
一時間,我竟有些猶豫了。
為何猶豫呢?因為這些聯想,都太過普通了些。
考試時間實在太短了些,我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猶豫。
稍頃,我開始動筆。
“人生為圓”
完美的人生,就像是一個圓,代表著圓滿。可完美的事物,卻似乎是不存在的,芸芸眾生的我們更像是圓裏邊的一點,隨著剛出生的那聲啼哭起,一點按下,便如貪吃蛇在自己的圓種構造屬於自己的人生。
……
以人生為題,我敘述了關於遺憾與犯錯的認知。
因為字數以及時間的限制,每到重點之時,我都一筆帶過,等到十二分鐘左右便停下了筆,上交試卷。
“接下去的話,你還有什麼補充嗎?”餘少秋接過我的試卷,問道。
我想了想,說道:“沒有了。”
“好的,留下你的郵箱吧,面試的結果會在第二天到第三天出來,到時候會以郵件的形式通知你。”
餘少秋站起身,再次跟我握手,說道:“請慢走。”
“好的,謝謝。”
出去後,我先是在廣場裡隨便吃了頓飯,悠閒悠閒地去了新華書店睡了會,對準時間後,再去第二個面試地點。
我應聘的依舊是語文家教,不過這一次的家教機構比億達爾高階不少,僅從門面的裝潢來看以及介紹來看,我便產生望而卻步的想法。
人家招的是提高尖子生成績的家教。
我要是知道尖子生怎麼提高,當初中考就不會考到二級達標學校去了。
不過,我還是抱著試一試地態度進行了這一次的面試。
流程基本一樣,壟長的排隊等待後,又是小份的筆試加面試。
這兩次面試完畢後,就只剩最後一次還未去了。
這一次是私人家教,並沒有明確的指向性學科——幫一位小學生提高成績的。
我與他的家長是在她公司門口見面的。
對方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已婚婦女,身材飽滿,近一米七的身高,鵝蛋臉上調皮地垂下兩縷髮絲,不動聲色地將她細微的魚尾紋掩蓋住了,有著半老徐娘之美。
如此姣好的身材,若是再年輕個四五歲,都可以去當模特了。
歲月催人老啊。
我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她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我們相對而坐。
這位婦女就職於附近公司的白領,她剛剛下班,此前我在她公司門外等了一個半小時還多一點。
只要有一絲可能,我便不會放棄這次機會。這,也是我為什麼會等得這麼久的原因。
爲了表達她的歉意,她主動邀請我喝了杯咖啡。
此刻,我們就在華林街道的星巴克裡。
“這年頭,像你這有有耐心的大學生不多了。本來四點多就可提前下班的,但另外一位同事今天請假了,我做了兩份工作,所以有些晚了。”
她輕輕抿了一口咖啡,眼神中帶著歉意說道。
我微微一笑,說道:“沒事,晚點回去也不要緊,只要是有一點可能,都肯定是要去嘗試一番的。”
婦女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叫楊怡瀾,叫我楊阿姨或者楊女士都可以。”
聽她兩句話的神態以及語氣,我心中一鬆,對方是抱著很大的善意以及禮貌的。
若不是對方平常生活便以如此,那十有八九是看好我做她女兒或兒子的私人家教了。
一念及此,我順著杆子往上爬,套近乎道:“我叫施偉鋒,楊女士就叫我偉鋒吧。
楊女士正值年輕,頂多也就是三十歲出頭的樣子,我怎麼敢叫您阿姨呢?”
“若是楊女士不介意的話,我稱呼您為楊姐就好了。”
楊怡瀾溫婉一笑,眼中盛裝的世間百態有著一種叫做滿意的情緒正在不受控制地流動而出。
出來社會摸爬滾打已經二十多年了,楊怡瀾哪還看不清一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大學生。
此刻,對方的表現令她很是滿意。
不論是張弛有度的語氣、寵若不驚的氣質、或是矜持謙虛的神態,都遠遠不是一個普通大學生可以比擬的。
若真的要挑出一些毛病出來,就是他的大學有些差了,以及他身上的著裝。
雖然一身正裝的他看起來比同齡人更為穩重不少,但也正是因為太過穩重而少了幾分大學生應該有的青春活力。
“這樣吧,跟你介紹一下我家兒子的情況。”
楊怡瀾再次抿了一口咖啡,說道:“我家孩子今年五年級,今年十二歲了,平常的生活起居是由保姆帶著,我因為事業限制著,不能夠很好的監督他。
現在呢,他比較貪玩,玩手機、電腦裡的各種遊戲,學生成績更是一落千丈,在班上都得快倒著數上來了。
之前也請過幾位家教,但都因為受不了我家孩子的暴脾氣,所以自己就走了。”
楊怡瀾看著我,說道:“教導監督一位小學生,想必你應該是可以勝任的吧。
唯一的、也是個挺嚴重的問題,就是因為我平常時間不在家,孩子有時候也會鬧脾氣,我沒辦法第一時間去管住他。
孩子一鬧,你們心裏也受氣,一次兩次你們可能說還可以忍一下,跟我家孩子關係處好了之後就可以了,但次數一多,所有人都放棄了。”
我雙手交叉,說道:“那麼就是說唯一的難題就是怕孩子管不住嗎?若是孩子無理取鬧了,那我可以打他一頓嗎?”
在我家,也可以說是在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小時候哪幾個沒因為不聽話被爸媽揍過,被老師揍過。
那時候被老師揍了,不僅不能說,就算是說了,家長也不會怎樣,反而基本都是說:“揍得好!這小子就欠打!”這類的話。
楊怡瀾大吃一驚,這還是第一次有來應聘的還沒成功就要打自己孩子的。
以往哪一位不都是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地說自己能行,可以跟孩子處理好關係的。
就算略有遲疑者,等到自己把薪資說出去了之後,哪個不都是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
今天招到這個主張暴力教育的,還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