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溫馨之後的沉寂
溫馨之後沉寂,
忙碌之下窒息。
作為家裏的獨生子,我從小到大的生活基本上可以說是順風順水,錦衣玉食。
沒有過巨大的驚喜將至,也未曾遭受過猛烈的悲痛來襲。
初識我的人看到的是我外表裹著的乳白色的奶油外衣,
朋友們接觸到的是奶油外衣之下流淌著的清澈溪水,
爸媽眼中看到的又是溪水裏緊緊閉合著的貝殼;
也只有我自己知道,究其深處,我不過是那貝殼裏麵的一灘泥沙……
永遠接觸不到光明的,在黑暗中的,被鎖在貝殼裏的一灘即將腐爛的泥沙。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想這句話在某一種方面,也可以用來形容自己吧。
或許它會一直這樣緊閉著,永遠也不會開啟;
或者是某一天在無人發現的夜晚悄然死去。
我拾起這枚沉重的貝殼,
帶著一堆的泥沙,
希望在這條小溪裡找到一個可以開啟它的人……
或者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將它徹底埋葬!
以上,施偉鋒。
自那之後,我與秀清的聯絡,便少了許多。
尋常人來說,週末便是放鬆玩樂的時間,但時間卻對林秀清太過苛刻了些。
她僅僅是把工作放下一天,之後便被忙碌給牢牢佔據。
英語六級、證券考試、做表格、例會總結、演講稿、ppt、營銷精英策劃、團委檔案班裏、部門尋常工作……
最為深刻的是,輔導員一記電話,林秀清便得乖乖去給他打下手。
而且,也不是我們系的輔導員。
我與林秀清聊天的時間,屈指可數。
她的生活被各類繁瑣勞累不動聲色地佔據了,時常早上七點多起來,晚上十二點了還亮著檯燈繼續奮戰,不能睡覺。
優秀的人,大抵便是如此吧。
我們之間的談話往往是以我“忙完了嗎?”為開頭,以她“我去忙啦”為結束。
平常時間裏,我索性不去找她了,免得又勾起自己的思念之類的情緒,只是在深夜將睡前,兩個人才聊了一小會。
睡覺前固定的聊天,彷彿是某種儀式、也像是帶著某種承諾,用以來維持我們之間尚不明確的關係。
兩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這薄弱的紐帶說斷就斷了。
下一次等秀清能幹完手頭上的事情,又是什麼時候呢?
是這週週末嗎?週末若是依舊沒空呢?憑她現在的繁忙程度,這完全是存在著極大的可能的。若真的沒空,那就在等七天,等到下週週末嗎?
這十幾天的時間,怎麼感覺會如此漫長呢?
明明,高中三年,大一一年,都仿無知覺般,在我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已完全過去,且用不回來。
可這十幾天的時間,在現在的我看來,卻備受煎熬。
而且,我這樣的行為,是等待嗎?
是一種什麼樣的等待、懷著期望的等待、茫然不知的等待、苦尋無果的等待?
總之歲月漫長,然而值得等待?
以前的我,可不是這樣子的。
以前的我,過的就是老年生活,正午喜歡曬曬太陽、和舍友講講話、聽點兒輕音樂、看會書、而後便爬床午休去了。
現在的我,卻開始對以前種種,產生了一種極大且難以避免的羞恥感。
與她相比,我好墮落好平庸啊。
是林秀清改變了我嗎?
定然是的,若是不認識她,我絕不會產生出如此驚奇的、如此出乎意料的想法。
是吧,一個這麼優秀的女孩,又該找什麼理由去喜歡上我這樣一個碌碌無為的人呢?
能力?容顏?
我都沒有吧。
若想去改變的話,又該如何呢?
我適應瞭如此平凡無為的生活許久,終究還是要自己將之捨棄了。
人都是會變的,不會變的不是人。
改變,也並不是說一定要在學校裡面如何萬衆矚目、職位非主xi團學生會不可,只要找到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努力實踐,從而實現自己的價值。
而不是整天趴在宿舍當個空巢老人一樣。
對,在思緒繁雜裡,我準確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絕對要改變自己!
改變,就是好事!
已經大二的我,若是再想著學校裡面的學生幹部,部長會長之類的,那不太現實,況且我對學生幹部裡面的風氣以及循事準則也不太贊同,因此便直接捨棄掉了。
想找些新的事情來幹,兼職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作為一個私立本二的大學生,想在學術方面上進行兼職,還是比較難的。
這個世界上,從不缺乏高材生。
更何況,我是個低材生。
但我又不想整日去送外賣、或者是餐廳客服之類。
理想中的工作,還是家教較為適合。
不需要跟太多人接觸,只需讓學生取得進步,就好了。
至於錢,只要不是太不合理,我都可以接受。
當上了家教之後,在外人看來,我也就不算是整日虛度荒年,無所事事的大學生了吧。
那麼,應該怎麼樣去找到一份家教工作呢?
我下載了各大工作招聘平臺——五八同城、趕集網、智聯人才招聘網、兼職行……
填好簡歷之後,電話一個一個去詢問、瞭解。
就此忙到了晚上十點半之後,我就沒再打電話去詢問了。
我這一莫名其妙的舉動,也被舍友瞧見了。
“老施啊,你這次真的要去當老師了啊?”
吳元霸剛洗完臉進來,一邊拍掉自己臉上的水珠,一邊說道。
“看一下,不然總覺得整天待在宿舍不太好。”
“哎喲,這有什麼不好的。你已經比我們好很多了,你每天都有看書呢,我們都是在玩遊戲。”
得到我的肯定,元霸擺擺手,樂呵樂呵地說道。
“沒事整這些么蛾子幹嘛,不好好休息,打幾把遊戲,做什麼家教呢。”
“狗霸說得對!你看他現在電話打來打去好像是認真的樣子,他到時候連面試都不會去,你信不?”黃啟霖剛回完一個妹子的資訊,抬頭笑著說道。
“老施老施,我也要去當老師!我教數學,你教語文,我們雙劍合璧,天下無敵!”黃鵬嘿嘿說道。
“得,你們就當我沒打過這幾通電話,該幹嘛幹嘛去,打個電話都要管了。”
我不與他們爭論,也深知自己晚上的舉動在舍友看來是如何的不正常——作為已經共度一年的大學舍友,並且始終保持鹹魚沒有擔任任何官職的人,一朝醒悟突然要往“優秀”這兩個字靠攏,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平淡如水的生活,也持續到了星期六。
我提前租了一輛本田雅閣,一天的租金近五百。
帶上學生證、身份證、以及一兩百塊的現金,就可以出發了。
先是從校門口出發坐公交車到鎮上,再坐鎮上免費的社羣車就可以直達萬達了。
福州,倉山區,倉山萬達。
此時的時間早上九點半,我依著手機導航走著,到了車行,認證提車,便急急忙忙地去此次的第一次面試地點。
泰合廣場——億達爾培訓機構。
因為學歷的限制,我連許多培訓機構的門檻都進不去。
昨晚找了許久,也就這一家還有閩侯縣的有一個小型培訓機構。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請的是私人家教。在得知我大學是農林大學東方學院時,對方雖然語氣有所停頓,但還是允許了我去與之見上一面。
面試的時間並沒有什麼講究,只要別遲到就可以。
依著距離遠近,我首先去的,便是泰合廣場二樓。
對於一個天生路痴的人,手機導航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也因為太過路痴了,有時候即便是手機導航,也拯救不了我無法控制的方向感。
當我到達培訓機構門口時,已經到了早上十點半。
一進門,我便吸引了不少目光的注視。
白襯衫、西褲、皮鞋、領帶、手錶一應俱全。
在滿是兼職大大學生中,我一身成熟的衣著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周圍的同齡人,基本都是短袖短褲,稍微注意點了便穿上了長褲。
但像我如此正式的,還是頭一遭。
負責招待的小姐見到我進來,走上前來,眼中驚詫神色一閃而過,禮貌地超我微笑,點頭示意。
“您好,您是來我們億達爾培訓機構的面試者嗎?請往這邊坐,稍事休息,您前面還有五位面試者,請您耐心等候。”
“嗯,謝謝。”我點頭說道。
坐在沙發上,眼神隨意掠過,我隱晦地觀察著周圍,並沒有犯下如小白一樣的常識錯誤——拿起手機玩。
在我進入培訓機構的那一刻,我便給自己下了定論——面試已經開始了。
儘管面試的內容與禮貌並無關係,但我還是注意萬分。禮貌乃做人的基本禮儀,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應當捨棄。
在等待面試的時候,拿起手機消遣時間,是一件極其愚蠢的行為。
這對社會上的人來說,幾乎是一件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可就是這種一個愚蠢的舉動,卻在很多大學生上頻頻出現。
我想象著待會面試官會考出什麼樣的問題,自己再做出假設,給予回答。
招待小姐走過來,彎腰遞過一杯一次性杯子盛裝的溫水,說道:“請喝水。”
我禮貌地笑笑,接過水杯,再次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