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和王昊一句話都沒說，任由男人向他們發泄這麼多年來的苦痛和悲慘遭遇。

    等到他情緒緩和了一些，李慕白纔開口問道：“這個村子到底怎麼回事？”

    “你們現在知道了多少？”男人拭去幾滴渾濁的淚水，搓著手說道。

    王昊看著他說道：“這裏涉嫌人口拐賣和非法人口*交易。”

    “你們能過來是因有人舉報了嗎？”男人有些驚慌地說道。

    李慕白搖了搖頭，王昊想了想措辭道：“有人用了非常極端的手段。想讓我們來這裏看看。”

    “你們順著這條路一直走，走到沒有路的地方。”男人沉默了良久說道：“蔣孝惠人就住在那裏，你們可以去問她你們想知道的事。”“但是在太陽下山前一定一定要離開這裏。”男人說道：“也不可以在她的屋子裏久待。”

    隨後男人解釋道，因為入夜後鬆堂就要查人。

    而蔣孝惠因為過去的經歷，在晚上會發瘋。

    見李慕白他們聽明白了，男人鑽出了車。

    “等我們解決了這件事，你要不要回家？”王昊探出頭問道。

    男人露出了一種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我回哪去？我家就在這裏。”

    說著就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去了。

    “不管在他人身上發生了什麼，他現在有孩子了。”李慕白說道：“很多被拐賣的都是因為自己在這邊有了血肉，所以拒絕回到自己最開始的生活中。”

    “畢竟稚子無罪，大人也舍不下自己的孩子。”王昊接話道。

    車廂隨後裡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他們開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車纔到蔣孝惠的屋子門口。

    而那間房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能住人的房子，外面的鐵門鏽跡斑斑，根本什麼也關不住，什麼也鎖不上。

    垂在一邊的破鎖也說明了主人家也確實沒有想鎖門的意思。

    “她一個人住在這裏？一個瘋子？”王昊驚呼道：“那群人怎麼想的”

    話還沒說完，幾隻野貓從房樑上跳了下來，落在李慕白和王昊的面前。

    安靜的房子裡巨大的摩擦聲從屋裏傳來。

    一個沒有腿的女人從房子裡用手撐著兩個小板凳一歪一歪地走了出來，袖中露出一小節手臂。

    “誰？”貓抓玻璃一般地聲音要求兩個陌生的來客說明來意。

    李慕白說道：“請問是蔣孝惠女士嗎？”

    “你們認錯人了。”女人兩條腿都沒了，半截身子站在板凳上說道：“她死了。”

    李慕白看著她不說話。

    眼前這個人失蹤就是多年的蔣孝惠。

    雖然她現在看著像是一個垂垂暮已的老太婆，有著渾濁的雙眼溝*壑萬千的臉，但是刑警的眼睛不會認錯。

    “那些人也死了。”王昊突然地說道：“趙天啟也死了，都是他殺。”

    李慕白看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往前走了幾步微微擋在他前面一點。

    他知道王昊在試圖一點點勾起蔣孝惠對這件事的記憶，但是她現在精神狀態不好，難保會做什麼攻擊性行為。

    當然，以他們倆的身手，控制住一個沒有腿的女人還是沒有問題。

    只不過他們的目的又不是和蔣孝惠較量這個。

    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要探聽到這起案件兇手的線索，還有關於過去那起拐賣案的證據在哪。

    “劉萊當年燒掉了鬆堂這邊的記賬本。”李慕白對她說道：“我們需要知道趙天啟他們將記賬本藏在了哪裏，也想知道您這裏有沒有殺害他們兇手的證據。”

    蔣孝惠抬眼看了李慕白一眼，又看了王昊一眼久久沒說話。

    “您不想說話也行。”李慕白說道：“讓我們進去看一眼吧。”

    蔣孝惠於是拖著殘破的身軀讓開了一條路。

    李慕白和王昊小心地繞開雜草叢生的院子裡的貓，在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的注視下走進了那棟一層平房。

    蔣孝惠當年離家出走的時候是十七歲，其實還在讀高中，但是成績很差，當時被父母說了一番以後就一個人跑了出來。

    家裏父母太忙疏於管教是她性格越來越叛逆的主要原因。

    而那時候父母以為她只不過是賭氣，就也沒管她。

    等到反應過來，蔣孝惠已經坐上去鬆堂的車了。

    李慕白走進前廳，看見沙發後面放著一張很大的照片，像是被人藏在了這裏。

    照片是一幅全家福的模樣。

    一個男人坐在中間，邊上圍著幾個女人靠著他，孩子坐在前面，坐在一些脖子上拴著鐵鏈的人背上，那些人四肢著地是趴著的。

    裡面所有人的臉都看不清了，男人的臉被劃得稀爛。

    李慕白注意到有一個小女孩的臉應該是被撫摸的次數多變成這樣的，於是說道：“那個女孩會不會是她的女兒？”

    “從年齡上來看應該是，她要有女兒大概也差不多這麼大了。”王昊說道：“只是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爸爸是誰。”

    如果是將蔣孝惠抓回來的那個人的孩子，蔣孝惠還會這麼愛她嗎？

    除了那張照片，客廳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傢俱上或多或少都落了灰，野貓在前廳的任何一個可以安家的地方做了窩。

    就在李慕白還在客廳檢視的時候，王昊突然來找他說道：“你來裏屋看看！”

    裏屋有兩間房，一間看上去沒什麼問題，只是有一張特別大的床。

    另一間卻完全就是火災現場。

    整個房間都是焦炭，四周的牆壁像是從排汙管裡撈出來的一樣，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怎麼就只有這間房失火？”王昊說道。

    “蔣孝惠的腿不是那次回來之後被打斷的。”李慕白推測道：“而且看著不像是這種地方治好的。”

    “但是是誰帶她去的診所呢？”王昊想不明白，他也不是沒想過蔣孝惠就是之前燒這個屋子的人，然而她的地位事實上就算是死了應該都不會有人在意吧？

    怎麼會有人帶她去了醫院，而在那之後她又回了這裏？

    “她手上有燒傷。”李慕白說道：“也許她曾經試圖殺了主人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