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思春傷身
日子一天冷比一天。
過完臘八之後,便離年關愈來愈近。
《華朝之音》上說,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兒們好些都已休假在家,是以,京城各處的勾欄瓦肆,生意著實好了不少。
可胡離阿爹仍是起早摸黑在朝堂上守著。
錦書姨說,這是華朝百姓之福。
胡離咂吧了下嘴,沒有說話。
胡離有個習慣,每當胡離遇到不能理解的問題時,胡離向來沉默以對。
胡離不是喜歡鑽牛角尖的人,所以胡離從不去想,是不是因為胡離死去的孃親貴為當朝公主,所以胡離阿爹和錦書姨纔對胡離如此之好。胡離也從不去想,是不是因為胡離與太/子哥哥自小指腹為婚,所以胡離阿爹才被皇帝舅舅如此器重。
所以,胡離阿爹日日在朝堂上守著,究竟是為百姓,還是為皇帝舅舅,胡離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
用過午膳之後,胡離照例歪在榻上打盹。
墨墨坐在一旁,揀些《華朝之音》上新鮮離奇的故事念給胡離聽。胡離很有些懨懨。墨墨便住了嘴。
眯了一小會兒之後,胡離下意識地問她:“今兒可是初十?”
墨墨答“嗯”,聲音裡卻很有些氤氳不明的情緒。
許是因胡離從前從不計較日子,近來,胡離卻每每追著她問長問短,故此,沒少遭她的白眼。
胡離沒有解釋。越解釋越心疑的道理,胡離還是懂的。
然而,胡離掐著手指頭盼了一月,到了約定的日子,胡離卻只收獲了很大一場失望。
那一夜,月光很好。
胡離央著墨墨給胡離挽了一道高高的流雲髻,髻環上別了支紫鈿步搖,步搖上有細長的碧玉流蘇,沿著髮絲絲絲垂到耳下,冰涼冰涼的,一如莫念在胡離耳旁低沉的話語。
月到東窗。
更漏聲沙沙作響。
子時三刻,胡離斜倚的姿勢越來越僵,終於忍不住起身推開窗格。
可是該來的人始終也沒有出現。
胡離漸漸不安起來,心道他會不會是遭了判官大人的留難?又道這年前節下的,閻府的大王小鬼們是否也如人間一般,正籌備著要過春?
胡離呆坐了一夜。腦子裏紛紛擾擾想了個烏七八糟。
你有沒有等過一個人?
你有沒有等過一個你非常想見的人?
若等過,便會知曉“思之不得,欲狂”是個什麼樣的滋味。
第二日晨間,墨墨咋乎著關上窗,扶胡離躺上/床榻時,胡離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什麼。
可是這個明白,卻比不明白還要令人難過。
墨墨瞧著胡離這副不聲不響的模樣著實心悸了一番,她幾乎是帶著哭腔,佯裝著鎮定來同胡離商量:“小/姐,這個春怎就有這麼些好思的,咱不思了行不?”
一句話說完,墨墨沒哭,胡離倒哭了。
胡離不知道她究竟從哪裏看出來的。
但胡離覺著,墨墨果真有幾分火眼金睛的天份。
自這一日開始,原定閱讀《華朝之音》的時間,被胡離強行改作了閱讀《山海經》,以及《百鬼夜話》之類。
年關,便在這眾多鬼怪故事中,悄沒聲地過去了。
胡離聽見墨墨同府裡的另一個小丫頭感嘆說:“這年過得,甚悽慘。”
胡離別過頭去,佯做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