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寶貝/

    讓我牽著你手/

    陪你走過風雨/

    與你見證彩虹...

    “葉...梓...軒......”

    輕聲呢喃喊出少年名字的同時，如羽記起了《Charlotte》中兩人的約定。

    【如果有一天，你失去自我，變成沒了意識的怪獸，我會親手殺了你。】

    說著這句話的葉梓軒，無比認真，而慫慫的自己，還在說著請他確定好再說，那麼現在...

    如羽突然有了一種，渴望回去的想法，從被意識被吞噬之後，第一次，想要回去。

    你難道沒有確定好麼，你還在等我自己找回自己麼...

    我經歷了靈魂的赤烤，迷失在遙遠的星球，現在甚至知道了一段黑歷史，要淪為向人類復仇的驅殼...

    即使這樣...

    你難道都還沒有確定好來殺掉我，還在相信我可以回去麼...

    就因為知道我很慫很懶，做什麼都慢半拍，還是個膽小鬼，所以你沒有對我出手，所以你還在等我麼...

    又或者...

    如羽心突然收縮了一下。

    又或者，是身體被黃老弟支配後，你阻止不了我，你被我重傷，甚至......

    “我...要回去...回到我夥伴的......身邊......”

    如羽喃喃著吐露著斷續的話語，在越來越響，越來越振聾發聵，越來越彷彿就圍繞於耳邊，充盈整個空間的歌聲中，那樣的堅定。

    【不許！哪裏都不許！！看了這些真相，你竟然還要爲了人類回去！你要復仇！復仇！！】

    黃老弟雲霧之中的身影已經很稀薄，只剩一雙狂亂揮動的利爪。

    “復仇...”

    如羽想起夢魔星被人類毀滅的震撼場景，在接受了黃老弟上萬年經歷的回憶之後，他整個人彷彿昇華了一樣，微微亮起的眼神中，透著遠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滄桑和深沉。

    “夢魔星已經毀滅了...我很難過，非常難過，我和你一樣悲哀。你是我，我也是你，你同我一樣懶散，喜歡獨處，喜歡宅著，喜歡在角落看著它們熱鬧的嬉戲，你想要守護這份美好。

    我也一樣......”

    如羽看向黃老弟，這一次，不卑不亢，他了解黃老弟，就如同黃老弟瞭解他一樣，那，就是自己。

    “你恨自己，恨自己為何在夢魔星需要你的時候，後知後覺，恨自己為何在朱雀玄武白虎它們需要你的時候，要躲在祭壇深處睡覺，恨自己空有一身神力，卻沒能挽救下自己如此深愛的夢魔星...

    你太恨了，恨了上千年，都沒能原諒自己。”

    【不！我恨的，是人類！是地球的人類！！如果他們不來，夢魔星就不可能毀滅！所有都不會死亡，是地球人類毀了我的一切！】

    黃老弟聲音悲涼，不住的嘶吼亂了方寸，被如羽說中自己內心的痛點，它掙扎著否認，卻讓真相更加清晰。

    “人類...貪婪和侵略的劣性確實有罪，他們不知滿足，沉迷破壞。可如果來的不是人類，夢魔星就一定能避免它消亡的命運麼...那人類的命運，就交給人類自己去面對吧，生存也好，毀於自己之手也好，至少，不要再淪落到這些外星人的干擾......

    而黃老弟啊，你算錯了一件事...”

    如羽輕語，聲音滿是滄桑，“你把靈魂附身到人類身上，這種魂靈和交融，早就受到了人類的汙染，我本身，即是你，又是人類，我也擁有著人類的貪婪，貪婪到希望用擁有的力量，去保護我珍視的一切，就如同夢魔星對你而言一樣，他們，都是我珍視的存在啊......

    擁有的力量，是要守護而非破壞，你毀了地球，夢魔星也回不來了，它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中，也許已經有了新的轉生，你卻執著於這份恨，令自己和同伴的亡靈無法超生，即使復了仇，你就能得到救贖麼...”

    黃老弟呀呀呀啊啊啊的嘶吼，如羽原本渺小到塵埃的形象，在一點點變大，廢墟中的夢魔星，也被屬於如羽地球上的記憶幾乎填滿。

    “我啊...和你一樣，沒有什麼大的願望，只是希望能在舒適的地方，舒適的生活，有幾個好朋友，有心愛的人，有可以宅的地方睡覺，有可以聊的話題，沒那麼多煩心事幹擾，簡單的生活......”

    如羽此時的表情，就好像窩在夢魔星祭壇中舒適睡覺的青龍，又好似窩在地球屋裏伴著清風午睡的自己。

    “你已經遲了一次，我不想...再遲一次。”如羽淡淡笑著看向黃老弟，那漆黑的瞳孔中，少了一份當初的怯懦和猶豫，多了一份坦然和成熟。

    “他們在等我，我...要出去......”

    【不！！！你若不配合我，你別想再要我一丁點的力量！！離開了我，你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你很快就會死！你忘了你為什麼來找我麼！你需要我的力量！！】

    黃老弟氣急敗壞的威脅。

    “普通人...麼......”

    如羽呢喃著淡笑，“你是我，我是你，你該明白，當你身處夢魔星之時，你想要的，不過就是個‘普通人’。

    我們啊...還是不適合當什麼英雄......

    哪有英雄，是隨性到慵懶，又喜歡睡懶覺的......”

    如羽轉過身，不再看黃老弟，堅定的眼神看著空間裂縫。他伸出手，空間的裂縫似乎開始剝落，像緩緩掉落的蛋殼，透出外面刺眼的光芒。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還會再來找我！】

    黃老弟利爪也被控制著漸漸不能再動，一切好似初見一般，那雙金黃色的巨大妖瞳搖曳。

    【你一定...還會來找我...因為你的母親......】

    黃老弟沒有說下去，偃旗息鼓的安靜了下去。

    “休想再來干擾我的決心...再見了黃老弟...或者說，再見了...青龍。”

    【你一定...還會再來找我......】

    黃老弟愈來愈小的聲音，淹沒在斷續的歌聲BGM中，漸漸飄遠。

    如羽右手食指上的元素指環閃爍的越來越快，他的手，離破殼而出，就近在咫尺。

    近了...更近了......

    手指微動，被那溫暖的光線包圍，浩瀚的宇宙被踩在腳下，黃老弟被鎖在那片雲霧之中，那滿滿回憶的星球彷彿在給自己鼓勁。

    蘿小莉...葉梓軒...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如羽咬著牙，努力的想著空間破碎處伸出右手，使勁的夠著那遠方的光芒，整個身體騰空而飛，他擔心，又急迫，他不知黃老弟到底鬧成了什麼樣，而他們，是否還一切安好。

    這種急迫的感覺，令如羽想到了夢魔星祭壇之中熟睡時的模樣，他甚至害怕，一會兒看到眼前的，是一切被毀滅的場景。

    一切一定不會再來一次...

    歷史...一定不會再重演...

    你們要撐住...

    求你們，撐住......

    距離缺口越來越近，刺眼的光芒中什麼都看不清，可卻令如羽奮不顧身，終在被白光剝奪了視線和感官之後瞬間，他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拿回了這副殘破不堪的軀體。

    “哦...我親愛的...寶貝...咳...咳...”

    斷續的歌聲喚醒瞭如羽的意識，瞪大的雙眼，視覺和觸覺慢慢恢復，渾身上下鑽心的疼痛佔據了整個意識，而唯獨向前努力伸直的右手手臂，似乎被什麼溫暖溼潤的東西包裹。

    “我會...陪著你......”

    耳邊的輕呢歌聲，是那樣輕柔，彷彿一碰就會碎的粉塵。

    “咳...咳咳...我會...咳...陪著...你......”

    幾秒之後，如羽終於恢復了視覺，一個溫軟的少女正環抱著自己殘破的身體，她頭搭在自己生著骨刺的肩頸，在自己耳邊輕聲的哼唱，她的髮絲長長的，滑滑的，柔柔的散落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繃直的手臂，尖銳的利爪，刺破了她整個胸膛。

    溫熱的鮮血包裹著如羽的右手，黑紅一片夾雜著內臟，整個右手穿透而出，而少女卻藉此力道抱在自己身上，少了一條胳膊，氣息微弱的唱著歌。

    如羽瞳孔驟然收縮，他心猶如漏跳了一拍。

    用盡全部力氣貼身抱著如羽的少女，敏感的察覺到如羽身體的一頓，她停下了虛弱的哼唱，整個軀體劇烈的顫抖，她附在如羽耳邊用盡最後的力氣。

    “你...你回來了...小辰...辰...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如羽僵住的身體在意識迴歸後，獸化的形態漸漸褪去，黑鐵似得六角形鱗片隱去，露出那一片片腐爛崩壞的肌肉，長及腰部的黑色毛髮也褪了回去，仍是那個短髮的模樣，金黃色耀眼的瞳孔恢復漆黑，尖銳的利爪褪去，露出白皙修長骨節清晰的手掌。

    “真...好......”

    少女精疲力盡，她摒著一口氣撐到現在，忍受著巨大的生不如的痛楚。

    在如羽徹底恢復人形之後，她鬆了口氣，撐著自己堅持的弓弦一旦鬆動，就徹底崩潰了。

    她的頭和長髮從如羽肩膀滑落，虛軟而緩慢的墜向地麵，如羽因為手臂插在少女胸膛，在作用力的牽引下，不由自主的伸出另一隻手託抱住懷中少女。

    在混合著黑血和灰塵泥土的長髮下，張晴茵精緻無比，此刻卻慘白到沒有一絲一毫血色的臉映入如羽瞳孔。

    如羽無法接受這種觸動，顫抖的眼神和嘴動了動，難以置信的看著張晴茵，此刻他的視線裡，除了懷中少女，沒有任何一丁點雜質。

    “能...被你...抱在懷裏...”

    “別...你別說話......”如羽張口，說出的話那般顫抖到難以分辨，眼淚不由自主的掉落，滴在張晴茵蒼白的臉頰。

    張晴茵漸漸黯淡的眼神中流露出幸福的光，“能...成為...你視線...的全部...心的...全部...哪怕.....只有這一秒...我...就好...幸福......”

    “你別說話了...求你別說話了...”如羽搖著頭，不斷滴落的眼淚抑制不住，但手臂貫穿張晴茵胸膛的觸感，令他太過震撼，而他也在一瞬間明白了。

    是張晴茵，不顧一切的靠近自己，哪怕被自己傷的如此這般，哪怕被自己貫穿了整個胸口，哪怕自己失去自我成了魔獸，哪怕這樣...

    她都沒有放棄自己，她該是用何等的勇氣和力量，慢慢靠近自己，才能伏在自己耳邊，哼唱那首小時候媽媽唱給自己聽的歌謠，從而慢慢喚回了心智。

    “死在你的...懷裏...”張晴茵牽動嘴角，露出一個蒼白卻無比美麗的淡笑，“我...愛你......”

    “不要...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啊......”

    如羽抽泣著呢喃，他不能拔出手臂，那因為長久插在其中，而被肌肉收縮緊緊箍牢，別說用力抽出來了，即使輕輕一動，都會帶動著鮮血，而一旦拔出，張晴茵一定會當場暴斃。

    “不要死...不要死...”如羽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抱著失去意識的張晴茵不住哭泣。

    他怎樣也想不到，是這個始終被自己排斥的張晴茵，在自己迷失之時搭上自己性命的喚醒自己。

    “我信了...我信了...你來自未來，我徹底的信了......”如羽語無倫次的在張晴茵耳邊低語，“那首歌你會唱，你竟然會唱...一定是你某次輪迴時遇到的我教給你的，我都信了...你醒醒，你醒醒啊，給我講你的輪迴故事啊...不要死...嗚嗚嗚......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