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記不清
阿福換上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淡淡吐出三個字,“記不清了。”
如羽聞言,一對兒眼珠子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張得大大的幾乎能吞下一整個兒雞蛋。
萬萬沒想到,這竟然還是一位妖齡豐富的大妖。一定是作妖時間太久了,才連年齡都記不清的。
妖的話,年齡最起碼得以百計吧。有些妖的妖齡以千計都得數上好幾根手指頭呢。
如羽張了張嘴,還想繼續問些別的問題,結果給阿福一臉不耐地打斷了,“快點兒過來把床收拾了,我要睡覺!”
這頤指氣使的口氣更加堅定了如羽的想法。阿福一定是隻大妖怪,振臂一呼,就有千千萬萬只小妖前赴後繼的那種。
如羽依言乖乖走了過去,規規矩矩地立在阿福面前,拘謹得手腳都沒處放置,然後恭恭敬敬地請示這大妖怪,“阿福,我要收拾床鋪了,你看……”頓了頓,小心翼翼建議道,“不如去桌子上玩會兒電腦?”
她覺著吧,能在建國之後存活下來的妖怪,那一定得是眾妖之中的佼佼者,能力出衆,智商超群,學習能力非同凡響,還得與時俱進趕得上時代潮流來著。
都這麼厲害了,玩個電腦肯定不在話下。怪不得之前阿福對電腦這般感興趣呢。
阿福斜睨瞭如羽一眼,起身甩著尾巴往桌子上去了。它纔不會告訴這笨蛋它還沒學會怎麼玩電腦呢,不然好不容易在如羽心裏樹立起來的高大的妖怪形象不得崩盤了啊。
觀摩了這麼久,它就只學會了怎麼敲鍵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如羽只有在碼字的時候纔會用到電腦。
不過它可以自己研究呀!畢竟實踐出真知嘛!
然後如羽就瞧見阿福一臉興奮得蹦躂在電腦鍵盤上,噼裡啪啦的聲響一時間不絕於耳。
她有點兒同情自己的電腦了,在阿福的蹂,躪下它還能存活多久呢。
原來大妖怪不會玩電腦啊,虧得阿福還能端著一張高深莫測的臉在她面前充大頭蒜呢。
阿福在如羽心裏的形象有點兒崩壞了。
如羽掀起眼皮瞅了瞅床上那層白花花的鹽,一時腦袋都大了。真是作孽呀!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得換床單被罩。還能更苦逼點兒嗎?
她吭哧吭哧把沾了鹽的床單被罩給拆下來,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套乾淨的又吭哧吭哧地換上去。
“阿福,收拾好啦!”如羽偷偷往電腦螢幕上瞄了一眼,只看見文件上好幾排亂碼的字母。她忍笑招呼阿福道,“過來睡覺吧。”
阿福伸著爪子撓了撓微微發癢的臉,然後鹽粒簌簌落下來掉在鍵盤上。鍵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一大片兒。
它臉黑了,雖然臉上黑黑的絨毛遮擋著窺不見臉色。
“我要洗澡。”阿福涼涼地瞥了一眼如羽,心裏無限怨念。
都是這二貨造的孽。拿袋鹽收妖,虧她想得出來。
如羽聞言立馬點頭哈腰地應聲道,“好咧!我這就去給你放水。”說完小跑著往浴室去了。
阿福滿意得點著大腦袋。這還差不多!
如羽放好了水,跑回來客客氣氣地把阿福請進了浴室,嘮嘮叨叨著給它介紹該拿哪瓶沐浴露往身上抹洗完後該拿哪條浴巾擦毛,說完之後轉個身就欲往外走。
“哪兒去?”阿福不解,當即出聲問了一句。
如羽比阿福還茫然,“出去啊!”阿福的浴前準備工作她不都做好了嘛,還留這兒幹啥呀。
阿福氣急,沉著聲音道,“你走了誰給我洗澡?”
這種待遇越來越差的糟心感是怎麼回事兒,之前不還給它洗澡呢嘛。
原來大妖怪還要別人伺候著沐浴?可是,如羽糾結著開口,“你都會說話了。”
阿福抓狂,恨不能上爪子撓醒這前言不搭後語說話毫無邏輯的二貨。會不會說話和給不給它洗澡之間有半毛錢關係?
最終如羽在阿福威脅的眼神下留在了浴室裏一臉視死如歸地上手給大妖怪洗澡。
過程還算順利,阿福這回總算乖乖站在澡盆裏任如羽揉搓。
阿福不鬧騰,如羽這清洗工作做得挺輕鬆,不過一輕鬆嘛,就容易走神。
如羽兀自想著自己的小心事,雙手下意識地給阿福搓著毛,直到阿福陰沉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你手往哪兒摸呢?”
如羽回神,接著就對上阿福危險的眼神。
“你前兩天不是還要找醫生割了它?”
如羽垂頭去看自己的手,頓時如遭雷劈。一時間她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小臉爆紅,耳根子更是紅得幾欲滴血。
她……她……她都幹了些什麼?
如羽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後,抬眼對上阿福玩味的眼神,訕訕解釋說,“誤會!都是誤會!我不是故意的……”
這樣的解釋太過蒼白無力,連人都說服不了,更別說眼前這智商爆表的大妖怪了。
可是——這真的就是事實啊。
如羽總算體驗了一把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的感覺。
那滋味兒,不大好受。
接下來她加快了給阿福洗澡的速度,手更是刻意避開阿福的後半部分。
麻溜得衝乾淨阿福身上的泡沫,拿條大大的浴巾給它擦乾身上的水珠,再拿出吹風機嗡嗡地吹乾溼噠噠的毛髮,就得到了一隻毛髮蓬鬆的貓主子。
只有在吹毛時,阿福沐浴著暖風發出了美美的哼唧聲,如羽心底才恍惚生出那麼一丟丟熟悉感。只是她很快清醒過來,會開口說話的阿福,不再是她熟悉的貓主子了,而是一隻神秘的大妖怪。
以前,如羽嘴上總嚷嚷著阿福聰明得跟個小精怪似的,然而當這變成事實,突然之間阿福真的搖身一變,化作一隻大妖怪,她真心有點兒接受不良。
吹乾了毛,阿福晃悠著腦袋甩著尾巴徑自進了臥室跳上床趴著去了,然而它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如羽上床睡覺。
等它跑出去一看,這二貨大冬天的蓋著一條破毯子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呢。
阿福頓時火冒三丈,氣得腦袋都快冒煙兒了。
它怔怔地盯著如羽,嚴肅著聲音問道,“你不和我一起睡了?”
如羽訥訥道,“阿福,現在這個情況,咱們不大適合睡一起了。你趕緊回去睡吧,我睡這兒挺好的。”
阿福真是該死地感謝如羽的善解貓意。它神色冷冷,一副勢必要得到一個答案的固執樣兒,逼問如羽道,“你怕我?還是嫌棄我?”
這話從哪兒說起!她從來沒有嫌棄過阿福。就算阿福開口說話,她震驚害怕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的事兒。
如羽忙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沒嫌棄你,也沒怕你。”
阿福企圖從她臉上分辨這話的真假,只看到了一臉的真誠。它心裏生起一絲隱秘的歡喜,“那回臥室睡?”
回答阿福的是長長的沉默。
原來假話也能說得跟真的一樣,它差點兒就信了呢。
阿福發出一聲冷笑,聲音涼涼道,“原是我鳩佔鵲巢了。”說完它就往門口行去,四肢恨不能把地板踩出個洞來。
如羽慌了,忙忙從沙發上起身往門口處撲過去。
阿福感覺自己給身後的人一把抱起來,隨後它被迫撞進了一個暖暖的懷抱。
“我不是一隻死皮賴臉的貓。既然不合適睡一塊,那我走好了。”阿福悶聲道,“反正我這麼聰明,走到哪兒都不會餓死的。”
就是沒有美味的小魚乾吃了。也沒有軟乎乎暖烘烘的被窩睡了
“阿福,我真的沒怕你,也沒嫌棄你。”如羽著急忙慌地解釋,“你相信我,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肯和我一起睡床了?”阿福疑惑著聲音問道。
如羽臉上增加了幾分熱度,沉默了好半晌,方纔忸怩著聲音解釋道,“阿福,男女授受不親呢。”
她一個姑娘家,二十幾年裡沒有一點兒戀愛經驗,突然遭到阿福這般黃色味道的揶揄,一時間有點兒接受不良。
阿福:……
搞了半天,竟然是它自己做的孽。
阿福恨不能回到半個小時前,一爪子撓死那個嘴賤的自己。
“我是隻貓,又不會突然變身,你怕什麼?”
如羽詫異,“你可是大妖怪啊!怎麼能不會變身呢?”
她對阿福的敬畏終於徹底消散了。
一個不會變身的妖怪挺好的。她端詳了阿福一眼,很好,一時間又變回自己熟悉的那個貓主子了。會說人話也有好處,她不用再費心猜測阿福各種肢體語言所傳達出來的意思,而且阿福的聲音是真的好聽。
一個謊言謊言十個圓。
阿福這會兒正絞盡腦汁得想著該怎麼把這個謊話給圓回去呢。好半晌,它開口道,“有人抓我去做實驗,然後就給我搞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它說得也不盡是謊言。
如羽恍然,心疼得摸摸阿福的腦袋,“原來是那幫到處抓貓的壞蛋呀!”而後咒罵道,“壞到這步田地,祖宗的棺材板兒都要蓋不上了。”
阿福長長的舒了口氣。
它家飼主總算是迴歸正常了,一如既往地心疼貓呢。
如羽抱著阿福回了臥室,這回再沒有一點兒猶豫了。一切問題都得以解決,她還是可以抱著阿福暖暖的小身子入睡,再幸福不過。
等一人一貓最終躺回床上歇著時,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這一夜,還真是刺激!
大週末的,上班的不用上班,上學的不必上學,再加上外頭陽光慘慘淡淡,空氣清清冷冷,埋頭在溫熱的被子裡一覺睡到天荒地老大概是最幸福不過的事兒了。
不過,昨晚折騰到凌晨兩點鐘才睡下的如羽這天早上顯然是沒法享受這樣的幸福了。
一曲恐怖童謠將如羽從睡夢中驚醒,瘮人的樂調兒似乎讓本就不大熱乎的臥室裏溫度又掉了幾個度。
腦子昏昏沉沉兩眼迷迷瞪瞪的如羽雙手摸摸索索抓起牀頭櫃上的手機,滑下接聽鍵接起電話。
還不帶電話那頭的人開口,如羽略帶起床氣地聲音就爆發在這不大不小的臥室中,同時也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一大早從床上爬起來給親閨女打電話的何媽耳朵裡。
“誰呀!擾人清夢是不道德行為知道不?”作死從來不看日子的如羽語氣很衝,內心亦是怨念無限。
“哦?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怎麼不道德了?”剛剛準備了滿腔關懷的何媽愣是轉了語氣,陰陽怪氣道,“何二你不如好好跟你媽我說道說道?”
如羽瞬間清醒。在她心裏,何媽可是比薄荷膏紅花油還具提神功效的存在。
貌似,她剛剛還一不小心作了個大死?
“媽,我不道德!我不道德!”如羽忙忙改了口,訕訕詢問道,“您這一大早的有啥事嗎?”
何媽火大,對著電話就是一通怒吼,“何二你是草履蟲淨化的嗎?你媽我跟你說的事兒半點兒都記不到心裏去!”
頭腦簡單四肢不發達說的就是她家糟心閨女了。
如羽揉了揉給自家老媽高分貝聲音震得生疼的耳朵,忙忙表衷心,“媽,您說的啥事兒我沒記著啊!咋能不分青紅皁白就冤枉人呢!”
聽到那頭不認同地哼了一聲,她繼續道,“我就差把您的話記下來出一本何氏語錄了。您不滿意,我趕明兒就找個小本本開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