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我爸剛剛來電話了，你說他訊息怎麼這般靈通呢。我今早幹得壞事兒，這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呢他就知道了。”如羽嘀咕著，揪了揪阿福的耳朵，“你說，過兩天他來接咱們回家過年的時候看到了，會不會千里追殺我啊？”

    如羽開啟了話匣子，一時嘮叨個不停，“對了，我還沒跟你說呢吧，咱們要回我爸媽家住一個月，過年嘛，人多熱鬧。”

    阿福想睡覺，它完全不能理解自家飼主因為一個電話就把它從被窩裏拽出來聽她嘮嘮叨叨說個不停的令人髮指的無恥行徑。

    自己睡不著出去跑兩圈兒也行，能不能放它先去睡啊。

    這一天它身累心累的已經很可憐了。

    說得正盡興的如羽完全沒有接收到自家貓主子的怨念，可見她下午跟楚楚吹噓的心靈感應都是鬼話。

    “阿福，我媽做飯可好吃啦。前兩天的魚湯就是她友情貢獻的。”如羽說到好吃的，興奮地手舞足蹈，手上比劃個不停。

    阿福亦然，聽到吃的頓時來了精神，畢竟前兩天的魚湯它喝得還是蠻開心的。

    然後它聽見自家飼主嘆了口氣，惋惜道，“可惜阿福你不能吃加了調味品的東西，不然你就可以好好嚐嚐我媽的手藝了。”

    阿福聽罷，真想狠狠給這人一爪子。

    所以說這麼多隻是爲了炫耀的嘛！它又不能吃，說個蹦蹦叉啊！

    “不過，你到時候跟我媽撒撒嬌，賣賣萌，指不定她能給你多熬幾鍋魚湯也說不定呢。”

    阿福頓時滿足了。

    每逢工作日，如羽就特別容易無聊。她一不能回家找爸媽蹭飯，二不能線上騷擾楚楚嘮嘮嗑，日子實在無趣的緊。

    尤其是她家貓主子一天除了討飯吃的時候願意紆尊降貴地給如羽親親抱抱舉高高，其它時間，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目中無人的高傲姿態，對如羽也是愛搭不理。

    更傷心的是，在如羽不厭其煩地騷擾之下，阿福行事愈發簡單粗暴，一個不耐煩就上爪子威脅。

    很不幸，如羽每每都會被威脅到。擼不了貓更是讓她疑似提早邁入老年的生活無聊了幾分。

    手指劃拉著微信上的好友列表，始終沒找到一個可以排遣無聊的人。

    算了，她還是刷刷朋友圈吧。

    許是如羽微信好友橫跨老中小三代，朋友圈裏亦是風格迥異。

    有人曬孫子曬自己妖嬈魅惑的廣場舞姿，有人曬一日三餐曬自家剛會打醬油的孩子，亦有人曬一摞摞厚實的看著就很有分量的參考書。

    如羽劃拉著手機螢幕看得興致勃勃。怎麼別人的生活就這麼有滋有味兒豐富多彩的呢！

    忽然，如羽的眼珠子聚焦在小艾的一條動態上，眼神中八卦的光熠熠生輝，明亮得令人不敢逼視。

    “這麼長時間，我可算摸到這玩意兒啦。”

    下面的配圖是一把銀光閃閃寒意瘮人的手術刀。

    生活的樂子是找出來的。而時常無聊的如羽恰好深諳找樂子之到。

    她都這麼無聊了，不如線上逗弄一下小艾？

    這般想著，如羽暗搓搓點開與小艾的對話方塊，手指靈活地敲出了一行字，“你成功上位啦？”

    這姑娘以前跟她念叨過，在寵物醫院實習了好久都還沒摸過手術刀呢。看情況，這是成功邁出了獸醫生涯的第一步？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次小艾迴復很快，快得如羽幾乎要以為這姑娘如她一般淪落為無業遊民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嘚瑟的語氣外加一個得意非常的小表情，隔著螢幕都可以看出這姑娘非常驕傲了。

    真是棒棒噠。如羽無言，默默給小艾放了一串鞭炮以示慶賀。

    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不是好士兵。自然，對握手術刀沒點兒盼頭的醫生不是好醫生。

    小艾已經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

    “不過，你首次主刀做的啥手術啊？”平常不八卦，八卦起來不是人的如羽繼續追問，“我就是有點兒小小的好奇。”

    沒一會兒，那邊輕飄飄地扔了四個字兒過來，“絕育手術。”

    簡簡單單未加任何修飾的四個字兒讓如羽瞬間沒蛋也疼，真是太不友好了。

    她丟給小艾一個哭唧唧的表情，“你一刀下去就斷了人家傳宗接代的根本，不考慮一下小可愛們的心情麼，會給它們留下心理陰影噠！”

    這姑娘真真是太兇殘了，做得手術竟也兇殘至此，恕她惹不起，著實惹不起。

    然而小艾似乎並不想對她這個門外漢做出過多的解釋，只是涼涼丟過來一行字，“沒文化，真可怕。”

    實事求是是一個很重要的品質。她好歹也大學畢業了，跟沒文化扯不上半毛錢關係吧？

    可見小艾並沒有身體力行地踐行鄧爺爺的四字箴言，這麼一個狂熱分子，大概腦袋裏從早到晚就只剩下手術刀的存在了吧。

    如羽向來對於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心懷著最大的崇拜與敬意，比如說對自己未來職業熱情滿滿激情澎湃的小艾。

    畢竟她這般不事生產的鹹魚不宜過多。若是鹹魚數量過於龐大，那世界得多不美好啊！

    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才能撐起一片朗朗乾坤不是？她這樣的鹹魚躲在夾縫裏求生存就好了。

    況鹹魚多了，生存空間就會很擁擠，不得出現一些搶奪踩踏事件啥的？

    這般想著，如羽就覺著應該給予這積極向上努力奮進的姑娘一點兒鼓勵，“還沒畢業就能主刀手術，話說我得給你獻上天靈蓋兒才能表達我內心如滔滔江水般源源不絕的敬仰之情呀？”

    顯然，天靈蓋這東西一向是不被需要的。

    小艾迅速回複道，“天靈蓋還是給你留著，不過你可以幫我鍛鍊一下刀功。”

    如羽是個直白的人，對這般委婉的話她顯然不是很理解。

    秉持著打小兒老師就教過她的“不懂就問”的原則，如羽虛心求教，“怎麼幫？”

    一看這事有門兒，小艾的訊息可以稱得上秒回了。

    “你不是養了只貓嘛，貢獻一把唄！”

    說真的，好不容易摸了一回手術刀，她心裏那個激動啊，簡直沒法兒言表。

    不過熟能生巧，她的技術還是太過生疏，需得反覆練習纔能有所進益。

    只是，練習不得幾隻活物呀！

    醫院裏但凡給自家寵物預約絕育手術的人欽點的執刀醫生無一不是經驗老道，在手術檯上歷練過百八十回的老手。

    她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門可羅雀無人問津，就算有心練習也沒那資源。

    所謂殺生不如殺熟。她今天，就挑老熟人下手吧。

    如羽震驚到無以復加，張開的嘴巴幾乎都能塞得下一個雞蛋進去。她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覬覦她家阿福的蛋，蛋！

    豈可修？

    肉肉的手指忿忿得在對話方塊裡戳出一行字，帶著幾分憤怒的力道按下了傳送。

    “我家阿福可是鋼鐵直男，能不能讓它保持一個男子漢的尊嚴？”

    一時間，趴在沙發上打盹兒的阿福覺得陰風嗖嗖的，就連困頓的貓眼也清醒了幾分。

    大爺的，誰又打本喵的主意呢？

    貓生怎的如此艱難，前有豺狼，後有虎豹，還能不能讓它安安穩穩活過一生了？

    內心憋著壞主意的小艾孜孜不倦地遊說著如羽。

    “你看，咱們這是互利互惠，你讓我拿你家貓練練手，絕育對你家貓也好處大大的不是？”

    如羽對此持嚴重懷疑態度。

    除了讓自家貓主子輕則有一段時間的抑鬱期嚴重點兒還可能變態，絕育能有啥子好處呢？

    接下來的時間，小艾持之以恆不遺餘力地給如羽科普了關於給寵物絕育的一連串好處。

    總結來說，絕育之好處有三。

    其一，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絕育有助於減少不必要的貓咪數量，從而減少流浪貓的數量，免除貓咪慘遭遺棄以天為蓋地為廬垃圾桶裏刨食吃的悲慘命運。

    其二，就貓咪自身來說，絕育手術能使貓咪的壽命得以延長。因為處處留情處處播種天下貓崽皆吾崽的頻繁繁殖活動會使貓咪的身體器官加速老化，從而縮短貓咪的壽命。

    其三，絕育可以讓貓咪從發情引發的緊張、煩躁、食慾下降的情緒中擺脫出來，能夠更加輕鬆愉快地生活。

    這般說來，她家阿福的蛋，蛋必須得給人工切割咯？

    如羽動搖了，意志不堅定了，想給自家貓主子絕個育了。

    她沒有多高尚的情操，純粹希望阿福能夠活得健康活得長壽罷了。

    那頭小艾窺見了這冗長的沉默背後的妥協，最終又添了一把柴點了一把火。

    “總之，絕育對你家貓來說利大於弊。不過一週左右的抑鬱期而已，只要術後護理的精心，這些就都是小意思啦。”

    如羽被說服了。她敲敲打打，最後發過去一行話，“絕育手術得多少錢啊？”

    最近手頭非常緊，她不得不考慮一下價格問題。

    終於說動了如羽，小艾心情激動得快要飛起，就連回過來的訊息後面都帶著波浪號。

    “也就一千出頭的樣子吧~”

    一千塊都沒有的如羽：……

    手機那頭裝死的人令小艾很不滿意，眼見這比交易就要非常愉快地達成了，怎麼能中途掉鏈子呢。

    她堅持不懈用訊息轟炸如羽。

    “我可以給你打折啊！”

    “我這一刀割下去費用都給你免了。”

    “你只用交其它費用怎麼樣？”

    “大概五六百就差不多了。”

    連五六百都拿不出來的如羽：……

    看上去咋這麼不靠譜兒呢？

    如羽有點兒小小的猶豫，萬一小艾這一刀下去給自家貓主子割壞了可咋整？那她不得哭死了去。

    她踟躕著在對話方塊裡敲著，“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有需要一定找你哈！”

    扔下這句話如羽就飛快地下線了。

    再給小艾說下去她真的要被洗腦了，指不定還得四處給阿福籌錢手術呢。

    到時候那畫面可就太美好了，她還是想想就好。

    不過小艾的話確實句句砸在瞭如羽心坎兒上。如果阿福真的可能因為不去絕育而短壽的話，她覺著自己砸鍋賣鐵也得給自家貓主子把手術做了。

    現代人解決困惑的方法之一就是求助度娘。

    如羽也一樣，拿出手機麻溜得搜尋了一下貓咪絕育的相關事宜，上面出現的“病變”“短壽”等字眼兒看得她一顆小心臟顫啊顫的，落不到實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