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逃脫
深藍的海面,波濤微微起伏著,彷彿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巨大的郵輪隨著波濤航行於大西洋上,激起朵朵白色的浪花,Amber站在木製的甲板上,褐色的大波浪卷隨風張揚地舞動著,腳下的這艘郵輪即將通向美洲大陸,那裏是她現在的家。
幾星期前發生的事到現在仍記憶猶新,她在那間公寓裡沒有等到那個對她承諾的少女,等到的是現在護送她回國的法第爾與布魯斯。
Amber出神間,法第爾從艙內走出,甲板上明媚的陽光令他憂鬱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Amber沒有回頭,如果不是她開口,法第爾還以為她正在發呆,“她……還好吧?”
法第爾自然知道她問的是誰,那個自稱Dawna的少女,也許這根本不是她的真名。幾星期前來找他的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嚴謹保守的秘書Dawna,而是一個煥然一新的Dawna,她代表M.A.P與他談判,以助援資金來換取護送Amber回國的條件。法第爾之前有調查過,知道護送Amber的危險性,但是Dawna開出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法第爾的公司現在正缺的就是巨大的資金,而M.A.P雄厚的財底正是他們所需要的,當然他也不是很相信Dawna用這樣一個鉅額代價只是爲了讓他們護送Amber回國,這實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只是當時他們根本沒有時間考慮這麼多,公司的情況一天不如一天,即使有風險他也願意承擔,M.A.P在界內的信譽向來很好,而且如果有這樣一個組織作為公司的後盾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哪怕是個陷阱,他也跳得心甘情願,所以當時的他爽快地同意了Dawna的條件。
但是他很快便發現護送Amber是一件比想像中更加困難的事情,Joker的追殺行動佈置得很緊湊,所有的航空公司在一天之內全部被監視,甚至連直升機也租不到,陷入困境的三人最後想到了郵輪這個冒險的方法,從歐洲到美洲的路程很長,期間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狀況,他們雖然各自都有過出海的經歷,但畢竟都不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可這是現在唯一的方法了。他們在三星期前出航,法第爾和布魯斯輪流負責駕駛,到目前為止還是風平浪靜,只是高度緊張的神經令這兩個經歷過殘酷訓練的人也感到了一絲體力不支,只希望能撐到靠岸的那一刻。
法第爾回過神,眨了眨痠疼的雙眼,來到Amber身邊,“那天她來找我的時候,看上去臉色不太好,也許是受傷了。”
Amber的目光微閃,“是嗎……”
“不過,應該沒事,她也許早就已經離開法國了。”
“嗯……,但是,她是用什麼身份去找你的?”微微停頓,Amber還是問出了口。
法第爾頓時愣住,滿臉驚訝的表情,“她不是你們組織的成員嗎?”
“也許是吧,不過我從沒見過她,也沒聽說過Dawna這個名字,而且M.A.P的成員之間常年不見的情況也不足為奇,不認識也是正常的,只不過像她這麼特別的人,我不應該沒有一點印象纔對……”Amber似是在解釋,又似是在自言自語,看到法第爾驚訝甚至有些錯愕的表情,不禁一笑,“你也不用擔心,她給你的信物的確是真的,到了M.A.P你的條件依然會落實。”
聽到這,法第爾輕輕舒了口氣。海風吹來,牽動了兩人的髮絲,在炎炎夏季帶來一絲難得的清涼,船上的眾人各自懷著心事,無力去欣賞沿途的自然風光……
阿塔卡馬沙漠,世界上最乾旱的地區,連續幾年不下雨的情況在這裏多有發生,被科學家稱為“唯一沒有發現生命的地方,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
乾熱的空氣夾帶著滾滾黃沙撲面而來,黃沙滿地的中央只有一輛大馬力的吉普車和一個背靠著車門的男人,對於漫天的風沙和灼熱的驕陽仿若未見,慵懶地眯著冷酷的雙眼,熄滅了手中的第三根菸,這是個擁有硬朗外表的男人,冷然肅殺的氣息令人難以接近,與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處在這樣的沙漠地帶穿著一身黑衣,額上卻不見任何汗水。再次垂目看了眼腕上的手錶,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將近兩個小時,臉上卻沒有一絲不耐。再次抬首時,眼前單調的色彩中終於出現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白色的薄襯衣在風中微微鼓動,袖子高高捲起直至上臂,如果可以相信襯衣的主人會把礙眼的袖子剪掉,僅到大腿的牛仔短褲,褐色的短靴包裹著少女縴細有力的雙腿,她的腳步微快,在沙漠中行走卻一點也不顯得沉重,彷彿是已經適應了周圍的環境。
少女來到男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禁嘆了口氣,抬手抹掉額上的汗水,“Emerald,這種時候沒必要裝得這麼酷吧,在這種地方穿黑色的外衣,是想中暑了好讓我抬你回去嗎?”少女狡黠地笑著,清冷的聲音透出了她愉快的好心情。
叫Emerald的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比較熱的好象是你,Tourrnaline。”
如羽撥了撥微溼的劉海,有些不滿地看著一身清爽的Emerald,要不是她急著趕過來哪會搞的一身汗,鬱悶地瞥了他一眼,如羽接過Emerald遞來的礦泉水毫不客氣地喝了起來。
Emerald就是M.A.P特種組組長,也是如羽現在恢復訓練的物件,他是個出色的陪練,但同時也是個冷血無情的男人,什麼憐香惜玉、手下留情在他身上根本是不切實際的事情。
如羽擰緊礦泉水瓶的蓋子,走到Emerald身邊,不由地看了兩眼Emerald身後與車門緊貼的部位,有些汗顏,不知道會不會變成鐵板蒸肉,這麼熱的環境,車身早就曬得滾燙,他居然還敢往上靠,如羽懷疑他是不是沒有熱敏小體。
輕咳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分神,如羽纔開口道,“那個小鬼怎麼樣了?”如羽問的是白憂,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把他帶在身邊不安全也不方便,所以託給了Emerald照顧,不過想到白憂被Emerald照顧,如羽有些同情,這哪裏是個會照顧人的男人,不但不體貼,又是座冰山。
“還算聽話。”Emerald不冷不熱地回答,如羽嘴角一勾,被你照顧,能不聽話嗎?
過了片刻Emerald問道,“這樣把他帶在身邊真的沒問題嗎?他畢竟是Jasmine的弟弟,我總覺得不太妥。”
如羽沉默片刻,臉上帶著輕鬆的笑,“那又如何?說到底他是他,白靈風是白靈風,他也不是Joker的人,而且我答應過要照顧他,至於將來的事……又有誰知道呢?將來會發生什麼那都是以後的事了,我只想先處理好眼前的一切。”
Emerald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你的傷怎麼樣了?”
如羽驚訝地抬眸看著他,這個男人居然會關心人,真是讓她有些意外,出口的語調卻異常的輕鬆平靜,“好多了。”記得與Emerald第一次練習時就是以她的傷口開裂而告終的,想起受傷時那種錐心的痛,如羽微微苦笑,手不自覺地撫上左肩的傷處,現在那裏只留下了一道疤痕,與四年前槍傷留下的疤痕巧合地重合在了一起,口中喃喃出聲,“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也沒什麼可恐懼的了……”
Emerald看著如羽,那句淡然的話,透盡了她這四年來所承受的一切,如果不是這句話,他差點忘了,Tourrnaline也只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女,收回目光,Emerald從盒子裏抽出一支菸叼在嘴上,單手點燃。
如羽淡淡地看著他的動作,目光顯得悠遠而深邃,“Emerald你有後悔過嗎?後悔加入組織……”她抬頭看向烈日炎炎的天空,聲音有些飄渺。
Emerald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這句話居然會從她嘴裏說出來,心中雖然詫異,臉上卻沒有顯露任何表情,收回了驚訝的情緒,嘴角扯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笑容,“這個問題由你來回答應該更合適……”看到如羽投來疑問的目光,Emerald微眯了雙眼,繼續道,“當初死纏爛打騙我加入組織的不正是你嗎?”
如羽一愣,輕笑出聲,“你還真記仇,但是真正騙你進組織的應該是Opal纔對。”
“的確是,但是你們兩個都脫不了干係。”想起當年的事情Emerald覺得彷彿還在昨日,他過去以暗殺為職業,隸屬於一個殺手組織,這並不是一個光彩的身份,不過他從未在意過,與M.A.P交手也完全是出於偶然,自那之後Tourrnaline便開始以死纏爛打的方式試圖騙他進入M.A.P,在多次踫壁後Tourrnaline仍是百折不撓,本以為只要無視她行動的Emerald卻發現事情根本沒這麼簡單,之後Opal也展開了攻勢,不同於Tourrnaline,Opal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在這點上Emerald完全不是他的對手,所以當Opal在他面前設下一連串的陷阱後,早已心力疲憊的Emerald終於乖乖地跳入了他的陷阱,加入了M.A.P。對此,他剛開始有些牴觸情緒,但漸漸的還是被磨淡了。
想起剛纔如羽問他的話,Emerald緩緩地吐出了口中的菸圈,“本來不論是原來的殺手組織還是現在的M.A.P對我來說都只是個落腳處,所以也沒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如羽目光微亮,“本來?那現在呢?”
“現在……”Emerald輕輕地開口,“以前對M.A.P真的是沒什麼感情可言,直到四年前……”
“四年前?”
“也就是三個領導者都離開組織之後,當時我覺得M.A.P這次肯定完蛋了,不論多麼強大的組織,沒有一個領導者便會成為一盤散沙,這是絕對無法避免的,然而,我錯了……”Emerald嘆息了一聲,彷彿在回憶什麼,“即使沒有了領導者,M.A.P仍然沒有落沒也沒有混亂,雖然每個人的心裏都有恐懼有無措,但至少表面上的組織一點也沒變,當時我很好奇這樣的情況能持續多久,出人意料這種情況一直持續著,甚至整個組織越來越井然有序,這讓我意識到,M.A.P不僅僅是一個組織,因為一個組織必然有領導者和被領導者,但是在這裏每一人都有自己的主見,有自己的堅持,就好比幾萬條細線擰成一股堅韌的繩子,這種力量纔是M.A.P真正強大的原因,因為所有人都有堅定的信念,組織則是他們信念的來源。所以,在這樣的組織裡,我就更加沒有後悔的理由了。”
如羽定定地看著他,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眼中有一種無法說清的感情,“這大概是我認識你這幾年來,你說話最多的一次。”
Emerald臉上掛著幾不可見的笑容,雖然如羽說出的話牛頭不對馬嘴,但他知道如羽在感動,也理解她心裏的感情,所以沒有多說什麼,停頓了片刻,便繞過車上了駕駛座,如羽眨了眨眼楮,低低嘟噥了一聲,“沒事這麼煽情幹什麼?”說著開門上了副駕駛座。
Emerald看著前視鏡中如羽的臉,“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如羽微微一笑,“快了,等我處理完南美的事情,我便會重新踏上北美那塊土地。”她看著一望無垠的沙漠嘆息了一聲,“我回來了……”
Emerald收回目光,踩下油門、拉檔,大馬力的引擎啟動,發出刺耳的聲音,輪胎快速滾動激起一片沙塵,車子在起伏不定的沙漠中打了個彎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