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兇手一事兒上，我們兩個討論的多少有了些起色，雖然無法確定兇手在哪裏，是誰？但也算作是摸清了他的脈，知道他有極大的可能是走窗戶撤退的。不然，破碎的房簷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

    我不相信是天然原因造成的，比如說老化、風乾等一系列不可逆的因素導致的房簷破碎。這世界上，肯定是不會無緣無故就出現那麼多巧合的。

    “陳哥，既然你已經有了這麼自信的判斷，那為什麼...”他欲言又止，說話間吞吞吐吐，但最後看著我鼓勵的目光，還是問出了口：“為什麼不讓我聲張這些事兒？”

    他的目光中有些閃躲，似乎認為這種事兒不應該由他來問，因為他在蘇式製造的日常，就是默默地服從我或者是上層領導的命令。

    生活中的小事兒上，他不懂會問，但面對這樣重要時期的決定，他骨子裏的觀念就是兩個字——服從。

    “是不是...這些事兒不該我問？”他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握著咖啡杯，就像是溺水者緊握著漂浮在河面上的稻草。明知不能提供任何幫助，卻還是那樣緊緊地把握著，每分每秒。

    “青明，你聽我說。”我正視著他的雙眼，心裏有些不舒服。

    我一直想把他當成是最親的哥們，但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無意間會暴露出與我是上下級的關係。

    “我知道團結在這樣的時期裡是最重要的，可是你應該明白，接連死了三個人，明天一早大家見面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局面，對吧？定然是麵和心不和，我們這些倖存者間的信任紐帶已經臨近斷裂的邊緣，或許就只剩下幾根纖細的絨毛在費力且無用地想要把我們在一起牽引。”

    “可是，相互懷疑，互不信任的那一瞬間遲早都要來臨，誰也不敢保證在等待救援的這餘下幾天時間裏，不會再出現第四位死者，這是誰也不敢保證的。一旦出現了，大家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面對我的疑問，他只是呆呆地睜著那雙無神的圓眼睛，似懂非懂地聽我繼續往下說。

    “所謂言多必失，這個重要的發現，如果我們對所有人都說出來，一旦到了信任紐帶徹底崩潰的那個時候，很難不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需要勇氣的，有的話看破了卻不能第一個說破，我想這點你應該懂吧？”

    “陳哥，我明白。”秦青明用力點了點頭，很配合我的節奏，“在生意場的交鋒中，看破不說破是很常見的形式，以確保自身的利益達到最大化。可是，我不太明白，現在也到了那個時候嗎？我們現在這些倖存者，正是把命都拴在一起的時候，難道還要考慮到這些嗎？”

    “正是因為這個時候才應該如此考慮。”我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兩邊的嘴角撇成了“一”字形。

    “之前陳森對我的懷疑，是一個訊號，即便我們兩個已經冰釋前嫌，但這仍表明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這夥人裡，除去我們兩個之外，都是心懷鬼胎，互不信任的。這就提醒了我，做什麼，都千萬別給別人落下口實。”

    沒錯，這是我總結出來的經驗，就因為之前陳森給我造成的麻煩，令我多了個心眼。

    “還有——”看著秦青明一幅雖不理解，卻無條件相信我的表情，我給出了一個足以說服他的理由：“兇手既可能是外面的人，也可能就是我們這群倖存者中的一員，這個事兒我已經不止一次說過過了。一旦是我們這些人裡的，要是我們說出了這個發現，兇手轉換作案的手法，到那時就又會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下，你能理解我的意圖了嗎？”

    聽聞我的話後，他隨即點點頭，臉上的表情也清晰明朗了許多，似乎真的懂了。

    “能懂我最好，不懂我其實也沒辦法，但是青明你要知道，我的第一想法是如何保護我倆的安危，而不是保護所有人。我當然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好，經歷了小雅的事情之後其實我變得無比脆弱，但同時也讓我知道了我的能力不足。面對突發情況，人力還是有很大所不能及的。”

    我的眼神定然是真誠無比，不然的話，秦青明又怎麼會有淚水順著圓圓的兩側臉頰毫無徵兆地落下呢？

    “陳哥，我知道，你別說了。現在的你不會比我好受的，對吧？不然那個單純、義氣的你，又怎麼會變得如此小心翼翼呢？是現在這該死的處境，刺激到了你的內心，這些我都懂。放心吧，我不會把我們兩個人的發現告訴別人的。”

    “好兄弟！”我站起身子，緊緊地擁抱住了秦青明。

    在這個雷雨之後的夜晚，在這個連續發生了三起人命案的山莊裡，我緊張的內心雖然找不到緩解、發泄的辦法，可擁有一個信任自己，理解自己的人在，還是會感到陣陣的暖意。

    恐慌的環境裡，那股無底的寒意正在我精神力的作用下，變得若隱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