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的話，你還真是一個可憐的人。”陳森的腔調裡面略微有了一些同情。

    “其實也都習慣了——”我輕嘆了一聲，頗有感悟：“時間確實是最厲害的良藥，無論多麼沉痛的打擊，都會在它的作用下一點一點地淡忘。不過當然，也會隨之轉化出許許多多新鮮的事物，就像現在。”

    永遠都是那樣的措手不及！

    這一點誰都清楚，就算曾經不清楚，但在經歷了這些事件以後，我想定然是都會明白這個道理的。你永遠不會弄清楚，下一秒的世界裏會出現哪些令你毫無準備，卻要必須面對的麻煩。

    我又看到了已經安靜地躺在那裏，沒有任何動靜的呂曉曉，她那有些發福肥胖的身體，從這一刻起，將永遠地成為屍體，不再擁有任何生命的氣息。這就是所謂的天災人禍吧，短短的幾個小時，就已天人永隔。

    而且我很清楚，從這一刻起，封閉的房間就又要多出一間來了——每次出現死者，我們這些倖存者便會將屍體放置在乾燥陰涼之處，封閉好房間，之後永久地將其鎖上。我們所有人都在等，都在等出去以後給警方留下清晰明瞭的線索。

    一間間關閉好的房門，象徵着一盞盞生命之燈的熄滅。我也不知道兇手還會不會繼續殺人，更不清楚我們能否將其儘快抓住，但那一刻，我真的是清清楚楚地感悟到了恐怖。這種眼見著人數銳減的感覺，如同未脫化成蝶的蟲蛹被一層層抽絲一樣難受。

    終於，一個念頭開始在我腦海中開始瘋狂地盤旋，徘徊：檢驗兇殺的現場。

    即便我們這些人中除了陳森醫生之外，其餘的人都是外行人，而且嚴苛點談論的話，陳森也只能是半個專業人士。但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只是一味地等待，永遠都弄不清楚死者的死因。

    必須要檢查，即使只能查出一點點的蛛絲馬跡，也好過坐以待斃。處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怕線索少，就怕兩眼一抹黑，自己完全不知道該去做什麼。

    就像是生活在沒有陽光的世界裏，如果有一天出現了就那麼一絲絲微弱的光亮，在習慣了黑暗的人們心目中，那就足以比肩太陽。至少他們知道，還有陽光沒有忘記這裏。

    “陳森醫生！”

    我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因為激動而跳動著的心臟，“砰砰”的響動真切地在我耳旁跳動。看見陳森一臉疑惑地瞧著我，我緩緩提議道：“陳醫生，現在開始我決定稍稍接受一下你的建議。”

    “什麼意思？”陳森大惑不解。

    “第三位死者的出現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料，如果說之前我對於這種事兒秉承著懷疑的態度——我不確定兇手的兇殘程度，還苦苦地等待著他收手，能讓我們平安離開。但根據目前的情況來判斷，這個想法終究只是個幻想罷了。兇手兇殘的程度遠超我的想象，他似乎做好了打算，讓我們無人生還出去。所以，我感覺我們應該主動出擊了。”

    “你想做什麼？”

    “勘測現場，在儘可能保護現場的情況下，收集最多不合理的地方，尋找蛛絲馬跡。但我唯一的底線還是沒有發生變化，別去觸碰屍體，更別想解刨屍體，我們要在無人知道的情況下，竟可能保護屍體的完好無損。”

    聽了我的觀點闡述，陳森蹙著眉頭思忖了片刻，終於開口道：“我本以為你會有點長進，沒想到也就真長進了那麼一點。但總比不長進要好上太多了。”

    他接著說：“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動起來吧！聽我的早就應該這麼做了...不過事先說好，我對現場的勘測可是外行人，然後你還不讓我觸碰屍體...”他抱怨似地在嘴裏叨咕著。

    得到了他的肯定答覆，我看了看秦青明，不出我的所料，這個傢伙根本沒有任何的猶豫便點了點頭。作為我最得力的助手，每次他都堅定地站在我們這麵。

    不僅如此，秦青明似乎聽出了我的心聲，搶在我面前看向李牧等人，替我開口詢問：“你們是什麼意思？留在這兒勘察現場嗎？”

    “呃，我...我就算了吧！”滿頭白髮的趙妍輕輕地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看著她步履蹣跚的背影，我有些無奈，不過倒也沒往心裏去，這個老太太不合羣習慣了，今天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竟主動向我打探起未婚妻的情況。看來，的確是個意外，奇怪的本質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的。

    “你們呢？”秦青明問劉大鵬與李牧。

    “我不去了！這種事兒不適合我。”

    李牧搖了搖頭，心不在焉地拒絕了。劉大鵬也擺擺手，看樣子同李牧是一樣的。“不去了，我還回去陪媳婦呢！”

    “是回去喝點酒去揍她吧？”

    聽著秦青明這不懷好意的鄙夷，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劉大鵬，卻發現他根本沒有在聽，轉身低著頭離開了現場。反倒是李牧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簡單地交接之後，趕緊也逃一般地離開了現場。

    “真是奇怪！”我心中暗想，卻沒有講出口，這三個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居然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現場？

    一雙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看見的是一臉陽光笑容的秦青明。

    就像擁有著讀心術一般，他此時的語態隨和：“陳哥，別多想，或許劉大鵬與李牧是被邱月那次嚇得有了心理陰影，現在不敢逗留在命案現場了。”

    我點了點頭，無奈地笑道：“也是，那我們三個就幹活吧！”

    用眼睛看向陳森，不愧是專業的人士，趁著我與秦青明在這裏講話，因李牧他們的事件而分心的時候，已經開始按部就班地先繞著呂曉曉的屍體周邊檢查了起來。雖然他始終在徘徊，但我相信他會遵從我們的約定，不會去毀壞屍體的。

    “陳哥，這？”秦青明小聲地指了指陳森：“這是幹啥呢？”

    “沒事兒！”我一臉的從容，大腦的運轉也開始思考現場勘查的事兒了。

    我鎮定自若地指揮著說：“屍體的檢查交給陳森了，我相信他，既然答應我不去破壞屍體就一定會信守承諾。至於我們兩個，就去檢查現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