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反常的呂曉曉
餐廳裡還是早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沒有任何的改變,趙妍、劉大鵬與張春華三人還是沒有露面。早飯時間他們三個就不是與我們同一時間吃的,估計午飯時間也會錯開的。
見到陳森,他還是老樣子,夾著那本無人生還,用另一隻空閒的手臂往嘴裏夾著飯食,看來他打算吃完飯接著看這本小說。我心中暗暗想到,發生了這一切本來就實屬不幸,他還看這種小說,簡直有些晦氣。
不過感覺這個東西是一種類似於玄學的東西,說出去簡直沒有什麼信服力。所以對於他看小說這件事兒,我也就緘口不言了。
不再多言,我與秦青明各自落了座位,長條的餐桌上我們坐在不那麼顯眼的一側,幾乎只有我們兩個人,其他的人多少與我們還是存在著幾把椅子的間距的。
餐桌上鋪著的桌布還是潔白得刺眼,氣氛寂靜的有些詭異,偌大的餐廳中除去刀叉碗筷互相碰撞時發出的破碎音調以外,很難聽見其它多餘的噪音。但從每一個人臉上緊皺的眉頭來看,他們心中所想要遠比表面的氣氛熱鬧、喧囂的多。這樣的情況中,誰的心也靜不下來。
我深深地意識到了:或許,互相猜忌、懷疑的時候,已經到來了。只不過,現在是在等一個爆發點,一旦有了那個爆發點,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會接踵而至。
“陳醫生還看書呢?”呂曉曉遞給了陳森一條烤魚,順勢往他的書上斜著眼睛睨。
“嗯,謝謝。”陳森沒抬眼睛卻伸手接住了遞過來的烤魚,嘴裏不住地咀嚼著沒有嚥下去的吃食。
“這魚是我弄的,倉庫裡沒有現成的,只有冷凍上的,是我給燒好的。”她不安地挑起眼神,似乎想和陳森交流什麼,但始終陳森都沒有抬起頭來,眼神也始終放在了書本上。連抬頭“嗯”一聲都沒有。
我忍不住“嘶嘶”地小聲吸著冷氣,心中暗暗為陳森的做法而感到惱怒,這個傢伙要是抬頭就看一眼,肯定能看出呂曉曉對他的真情實意。
很顯然,呂曉曉喜歡陳森,我從第一次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心裏就有這種感覺,不過那時候只是一個朦朧的猜測,沒有什麼實際性的證據。今天,放在這個時間段上,呂曉曉做出瞭如此反常的事情,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內心。
已經年過四十的呂曉曉,居然鮮有地流露出了像少女一樣的扭捏,我並不覺得不適應,心裏更多的則是對她的感動。
不知是不是因為喪妻的關係,總之,我對於這種事兒變得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了,甚至還感動過劉大鵬與張春華這對夫妻。
“誒,”我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生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明眼人估計這會兒都能看出呂曉曉的心思。”
她想博得陳森多一絲的關注,僅此而已。可陳森卻還是那樣冷冰冰,除去那本包裝精美的《無人生還》以外,對其他的事兒,都不敢興趣。
不過除去感到遺憾以外,我心裏對此還抱有一種疑惑,這個呂曉曉也太反常了吧?好無徵兆地居然一下子變成了這幅模樣。
“咳咳!”
身旁的秦青明似乎也察覺出了呂曉曉與陳森間那奇怪的氣氛,紅著臉輕輕地咳嗽了兩聲,我舉目望去,發現這個時候大家才逐一將自己的眼神偷偷朝呂曉曉那兒投射過去。
“啊!陳醫生,用餐愉快!”呂曉曉低著頭,說了這麼一句,逃一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據我推斷,是被大家盯著看給弄得不好意思了。
果然,愛情可以完全改變一個人,在我印象中很潑的女子呂曉曉,居然也有這樣溫順小女人的一面......嘖嘖。我不由得默默稱奇。
“怎麼了?”陳森終於合上書本抬頭,見大家都望著他,難免有些好奇,就算平日裏再淡然,這會兒臉上也寫滿了狐疑。
“我臉上有東西是嗎?”他看著我問。
我聳了聳肩,不再言語,才懶得和他廢話。他見我不理不睬,也不想迫不及待地問,“哼”了一聲,繼續看起書來。
秦青明見我倆在這兒默默地鬥氣,忍不住捂嘴偷笑,直到我瞪了他一眼,他這才裝模作樣地板起臉來,恢復了莊嚴的態度。不過我知道,他心裏一定還是在暗笑,而且比剛纔流露出來的笑容更加的放肆。
在這樣的情況下,人的神經都處於一種病態的緊繃狀態下,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造成大規模的恐慌或者歡喜。平日裏不會害怕的東西突然間會讓你變得怕的要死;平日裏不好笑的東西,也可能突然間讓你感到非常想要哈哈大笑,甚至停不下來。
沒有錯,因為你的神經出於病態的緊繃,大腦已經沒有辦法很好地操控了。
我沒說話,沒做出任何的表示,我清楚,秦青明心理壓力同樣很大,甚至比我揹負的更重,因為是他將我引到了這條通往危機的路上,他是那種很負責的人。這樣的情況下,甚至會產生一種罪惡的心理,想要贖罪,甚至想要給我以死謝罪。
沒錯,他就是這種人,他已經就快要極限了。
我比誰都清楚,那一刻我真真正正地認識到了——我要保護好他,更要保護好自己。緣山莊裡所有的倖存者們,在這個時間段都快要撐到不行了,絕對不能再出現第三個受害者,因為這很有可能成為一個轉折點。
一旦緊張的氣氛爆發起來,局面沒人控制得住,到時候弄不好,真的就要像小說那樣——無人生還了。
想到這裏,我的手心與腳心忍不住微微冒出了虛汗,這絕對不是身體不好的寫照,而是恐慌時所獨有的特徵。
無獨有偶,本來我已經臨近緊張至崩潰的邊緣了,但無意之中,我瞥見了呂曉曉的臉,那一刻,我徹底地墜入了恐懼的深淵。
就在她那張佈滿了滄桑感與橫肉的胖臉上,我居然看到了一絲絕望的淒涼。她在笑,對著陳森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冷笑。不,不是冷笑,是那種我無法描繪出來的笑意。
一時間,一萬種不好的猜測,紛紛在我頭腦中開花、結果。我忍不住地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