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我了，這個傢伙還挺具有反抗精神的嘛！要不是我們心存善良，才懶得管他是死是活。”秦青明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嘴裏麵稀裏糊塗地打著哈欠。表情很是滿足。

    我不明白他的滿足從何而來，處理了劉大鵬，將那人幽閉起來就令他這麼得意嗎？還真是人性醜惡的一面呢！如果不是在這封閉的山莊，如果不是這人人自危的氣氛，或許他不敢，也不想做出這樣的事情。

    隨意將一個人幽閉起來在法制健全的今天是會面臨刑法的。但在這兒，連蚊子都飛不出去的山莊，又有誰會去在意這些？

    我們就像是鬥獸場中的鬥士，被鎖在了現如今的背景之下，生死皆看天意，沒有人真的會去理會我們。的確，劉大鵬壓根就沒有得到人性的對待，可是，誰又會去為他發聲呢？

    “辛苦了，不過也總算是了卻了一個麻煩。”陳森露出了贊同的笑容，似乎也認為即便這樣，對於劉大鵬而言也是最好的結果。最起碼總好過讓他一個人在外面亂跑。

    “陳先生，走吧，晚上吃飯的時候再給他送口吃的，就差不多了，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就算站在門外傻傻滴看著那扇門，他也全然不會感恩你，畢竟這個傢伙已經在高壓之下徹底瘋掉了。以前以為他有多凶神惡煞呢還，現在看來媳婦一沒心中什麼都承受不住......”

    沒錯，我的直覺沒有錯：所有人，都覺得劉大鵬此時此刻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累贅。將他幽閉起來已經是最仁慈的了。

    但，為什麼？為什麼我狠不下心？甚至很想將這塊木板拿開，把裡面的傢伙給讓出來？為什麼？我又不禁想到了秦青明與陳森合夥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那傢伙趕緊去的一幕......心中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若是以後還有人被高壓擊潰，是不是也會受到這種待遇？如果，是我呢？秦青明他們會這麼做呢？如果是他們，我會不會這樣做？要想的事情簡直太多。

    秦青明簡單地在房間裡面走動了一圈，眼睛不時地掃視著周邊的事物。井井有條的房間只是剛纔他們在忙乎的時候弄出了一點凌亂，其他的還和開始進來的時候相差無幾。

    “真是個勤快的妻子，如果我是劉大鵬一時間也會承受不住這份打擊的。”他俯下身，正看著一串放在牀頭櫃上的手鍊。

    那手鍊看著很廉價，只是幾顆在普通不過的玻璃球，被裝飾得花花綠，綠，乍看之下昂貴不少。實則都一樣。那些彩色的玻璃球被切割的很規矩，圓圓的，大小近乎相同。它們彼此都被穿在一條尼龍繩上。

    陳森和我的視線所落下的點是一樣的，他也瞧見了秦青明手中拿起來的這個東西。

    “剛纔屍檢的時候我好像看過這個手串，劉大鵬剛纔觸控屍體的時候應該是順手給拽下來的。嗬——想想都覺得噁心，真是個瘋子，我們把他關起來似乎是關對了，不然他都有可能成為新的一代兇手。”

    真的如他所言嗎？我在心中問自己，總覺得這種話說出來有些牽強。

    秦青明重新將手串放了下去。“走不？留在這兒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陳森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抬頭看著他，他那副平日裏相當嚴肅的瘦臉此時竟有些像神話故事中的馬面那樣猙獰。

    第一次，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還有比屍體更為令人恐懼的東西。就是倖存者們的笑。

    離開房間，陳森拿了劉大鵬的房卡，是在劉大鵬扔在床上的外套中翻出來的。接著，我們鎖上了房門。這樣一來，除了陳森之外，就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私自進去了。

    本來他們的房卡想要交給我保管，可我真的沒有這種心情。劉大鵬悽慘的模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秦青明與陳森狠下心將其幽閉起來的畫面更是記憶猶新。最後也只得是陳森保管了房卡。

    秦青明提議去餐廳裡吃個飯，然後一起去外面看看，興許還有什麼之前沒有被發現的道路可以離開緣山莊。但我仍舊是選擇了拒絕。給出的理由很簡單，沒有心情，完全不覺得餓。

    回到房間後，我立刻鎖上了房門，徑直衝進浴室狠狠地衝洗了一下我自己的身體。從劉大鵬的房間裡回來，我感到自身已然被罪惡給包圍了。不是我太過於矯情始終難以忘懷之前發生的事情，只是我還單純地不願意接受這種所謂的人性。

    一個死者、兩個死者......接連出現到第五位死者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明明說好的團結對外，轉眼間便忘卻了。我真是沒想到陳森與秦青明居然還有如此冷血的一面。不知是我過於濫用同情心，還是他們......

    直到白皙的面板被熱水燙的泛紅，我才用力擦遍了渾身上下每一寸的水珠。然後，赤著腳從浴室裏麵走了出來，走到床上。地板上留下了腳印狀的水漬。

    躺在床上，習慣性地掏出了蘇雅的遺照舉起來，與照片中的她來了個四目相對。轉眼間，我已然流淚，眼前被一片晶瑩的淚花給遮住了。我痛恨自己的無用，沒有說出蘇雅的真實死因，更沒有完全起初的承諾，沒有抓住真兇，更沒將其繩之以法。

    餘下的倖存者還有六個，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堅持到最後，也不清楚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目標。莫大的絕望包圍著我，我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回去，回到蘇式製造，更不知道回去之後還有沒有心情著手調查她的案件。

    我怕了，也累了。潛伏在緣山莊裡面的這個兇手已經即將擊潰我最後一絲的勇氣。這場戰役，我即將兵敗。

    又困又累，最主要的是心中存有畏懼。迷迷糊糊間，我又像往常那般，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睡了過去。我不希望被打攪，也不希望這種感覺逝去，寧願它永遠纏繞著我，永遠令我處於一個昏昏欲睡的狀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