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添折磨
一路快跑,眨眼間便轉向了一樓。我聽得到身後陳森等人的呼叫,他們讓我慢點,讓我講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時間不等人,哪裏還能來得及慢慢解釋說明呢?
我全然不顧身後的聲音,目光死死盯著一樓樓梯的拐角處。如果說張春華消失了之後,還沒有離開這個會館,那麼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也就是那個平日裏用來存放食物和生存必需品的小倉庫裡了。
“拜託,千萬要趕上,千萬要來得及......”我不停地在心中祈禱著。
已經忘記是第幾次了,那種熟悉的無力感與絕望。這真是不好的預兆。可還就偏偏來到了我的身上。
隱約中,我又想起來了兇手給我的警告:張春華,背部中刀。
——
“啊!”
我站定在小倉庫的門口,一動不動,完全忘記了一切事物,大腦中僅有的只是一片空白。還有就是迷迷糊糊的狀態下,似乎有一陣子噼裡啪啦的腳步聲,停住在我的身邊,把我緊緊包圍住了。
隨後,我聽到了劉大鵬撕心裂肺的一聲哀嚎。“媳婦,你咋的了?”
眼睛裏慢慢被一層看不見,撕不破的霧氣給遮住了。平日裏我那雙有神的眼睛好像忘卻了自己的本能職責。我,我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朦朦朧朧看到一個人影,緩緩朝著我面對著的方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果真還是如我猜測那樣發生了:當我趕到小倉庫的時候,門開著,張春華整個人面對著地面倒了下去。在她的背上,插著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水果刀,鮮紅的血液染透了她那件灰色的毛衣開衫。
死氣沉沉,再無生氣可言。
“媳婦,春華,你醒醒啊!”緊接著,劉大鵬說什麼我都聽不清楚了,他的話都被他自己的哭嚎給蓋了下去。
一聲聲“砰砰”的聲音聽得我心顫,雖然眼睛看不清,但可以猜到劉大鵬正在給張春華磕著響頭。
秦青明半蹲下身子,試圖去將這個已經深陷絕望的男人拉起,卻遭到了他激烈的反抗。劉大鵬嘴裏麵哽咽著、囉囉嗦嗦地重複著,咒罵著:“放開我,滾開,我要和我的媳婦在一起,滾,滾,都不要動我的春華。”
“你們都是魔鬼,是魔鬼,滾開,別接近我,鬆手......”
“鬆手啊......你們都是殺人兇手,你們也和春華一樣,都有罪過......滾開。”
“劉先生,你鎮靜些好不好?劉先生,你別動......”
“滾開,你這個傢伙,不要碰我。”
“劉先生,保持你的情緒,請你和我一起做,我是醫生,我不會害你,深呼吸,對,這樣很好,深呼吸,繼續,保持住,非常好。”
“陳醫生,劉先生他?”
“不要說話。劉先生,請繼續保持呼吸,對,就這麼做。”
......
聽著現場嘈雜,冗長的對白,我也學著陳森所說的那般照做了起來。深呼吸,盡力保持自己的呼吸順暢。一次,兩次...我成功地做了幾次深呼吸。
穩定下來了。是的,我多多少少穩定了下來。現在,然後呢?該做什麼?
我向後退去,一步,兩步...我緩緩退出了門外。卻還是感覺自己距離這個倉庫,距離案發現場,距離張春華女士的屍身只有一步之遙。
現場壓抑的氣氛伴隨著啜泣與他人安慰時的嘈雜,我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兇手,那個乾啞的聲音,他(她)又一次戰勝了我。
張春華死了,死得不能再徹底。任由劉大鵬如何哀嚎,如何在一旁懺悔自己曾經的罪行。卻仍舊阻止不了,陳森在摸過脈搏之後那無力、無奈地搖頭,悲嘆。
“死者,背部中刀。”陳森說出了與兇手一模一樣的話語。
“發生什麼了嗎?”步履已經有些蹣跚的趙妍沿著樓梯的扶手緩緩下來,見我們大家在這兒圍成一團,不禁有些好奇。
她提步上前,我有心阻攔,怕她走到近前看見張春華慘死的樣子,因為年紀過大承受不住驚嚇。但因為張春華的死給我帶來了太多的震撼,所以一時半會兒行為跟不上思維。阻止的話還沒出口,趙妍已經走了過來。
“張小姐這是...躺在地上...”她話還沒說完,倏地明白過來。
清醒之後的趙妍瞪大了眼睛,蒼老且皺紋密佈的臉上一時間撐開了所有的褶皺。她的五官微微有些移位,想必定然是看到了血紅的一幕,表情驚恐。“張小姐?”她鼓起勇氣試探著叫道。
陳森默不作聲,指導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劉大鵬緩緩呼吸,想使他冷靜下來;我則因為過於震驚整個人還處於遊離狀態,也是有心無力,嘴巴就像被人貼了封條,想張又張不開;最後只有秦青明,有氣無力地回了她兩個字。
“死了。”
趙妍沉默不語,我預感事情不妙,強行讓自己回過神來,轉而看向那受到了嚴重驚嚇的老婦人。
只見,她羸弱的身軀晃了晃就要向兩側倒下。好在我眼疾手快,及時拽了她一把,這纔沒讓事態進一步嚴重化。
秦青明快步跑了過來,很不好意思地朝我吐了吐舌頭,主動將趙妍扶住,往一旁的休息區移去。
事態已經進一步失控了,就在安晨遇害後的第二天,就當我們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有關的防範措施情況下:張春華在一樓的小倉庫門前,被人用鋒利的刀刺穿了後背,造成大出血而亡。
一刀致命,沒有第二處傷口,果真如同那個乾啞的聲音所說那般:張春華,死因——背部中刀。
這個隱藏在陰暗處,如野獸般兇猛的殺人兇手每次都真的很守信用。說出來的死法就一定會做到,(她)他是一定不會違約的。而且,總有辦法做到成功。
在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面前,我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在各個方面上都被對方碾壓。他想做的,就都能做到,他想要事情怎樣發展就會真的怎麼發展,一切都如他所願。而我呢?我只是掙扎在他陰暗中的,可憐求生者。
我沒有隱私,沒有秘密,他(她)能看穿我的全部。而我看他(她),就像在看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