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鏡寒沒想到王念能說出如此三觀極正的話，自己正要說些什麼，就聽到他一縮頭，“這個人很可疑啊。”

    徐鏡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一個年輕人正從十七號樓一單元下了樓。

    身穿著黑色的外套，當他下樓開始，就十分自信的大步向前走。

    “你確定沒錯嗎？”

    “肯定沒錯。”王念說，“你看他好像無所謂，但是眼睛卻到處亂瞄。”

    “只是這樣的話未免也太......”

    “要不你下車，看看他會不會跑？”

    “這樣也可以。”徐鏡寒點點頭。他自問雖然年齡大了，但是真跑起來也不會輸給年輕人的。

    徐鏡寒剛要扭身開啟車門，被王念一把抓住手臂，“你幹什麼？我開玩笑的。”

    “那你到底要幹什麼？”徐鏡寒瞪著眼說，“對方快走了！”

    “我來！”王念說，“我普普通通的，比較好跟蹤。”

    “行！”徐鏡寒沒有反對，“快點吧！”

    “知道了。”

    王念下了車，邊走邊整理了一下外套，拿出手機開啟了影片，緩緩跟在對方的身後。

    身前各自不高的年輕人並沒有發覺到不對，依然是向前走著。兩人一前一後磨蹭到了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王唸對此早有準備，繼續玩著手機緩慢前行。

    對方一見沒有任何的可疑人員，馬上朝著回去的路走去。走著走著，越走越快，最後居然小跑了起來。

    王念給徐鏡寒發了一個簡訊，讓他注意點，自己不能跟著回去，否則是會被發現的。

    這時候，從門外開進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從王念身邊開了過去。

    王唸的眼角捕捉到了一絲動態畫面，裡面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車上互相說著話，看起來很開心。

    但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一個白色頭髮的人讓他心裏“撲騰”一下。他回過頭，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車速太快了，他沒有來得及注意。

    還是先管好案子的事情吧。王念心想，他繼續給徐鏡寒發著簡訊。

    徐鏡寒回覆了一句“看見他了”。王念尋摸著必須要回去看看，於是繞了一條遠路，並且發短信告訴徐鏡寒，有情況隨時溝通。

    一個小區就像是一個正方形，犯人從右邊走到最遠端的某個點上，王念從左邊也一樣可以。

    饒到不到一半的路，王念從樓與樓之間中鑽過去。連續鑽了好幾個，就在距離十六樓還有一棟樓的距離時......

    “砰——”

    這一陣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王念不由朝著響起來的地方看去，頓時心中一驚。

    “不好！”

    王念也不管暴露了，他趕忙朝著徐鏡寒車子的方向跑過去，在穿過最後一棟樓後，發現徐鏡寒正蹲在那個年輕人的旁邊。

    此時的年輕人躺在地上，他翻過身捂住小腹的位置，渾身顫抖著。鮮血已經冒了出來，沾到了他的手上，將黑色衣服變成了另一個說不清的顏色。

    沿著他的衣服，地上漸漸暈開了一層紅色的液體。王念跑過去，蹲在地上用雙手幫忙摁住他的傷口，“怎麼回事？”

    “有輛車突然開過來朝他開了一槍，然後就跑了。我已經派人去圍堵他們了。”

    解釋完後，他拍了拍好像快要閉眼的年輕人，說道：“別睡！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年輕人嘴唇翕動，張著嘴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的眼神漸漸迷離，露出淚水。他的眼中像是有不甘心，有像是感到高興。鮮血已經將王唸的雙手都染成了紅色。周圍樓上住戶們紛紛指指點點，有些膽子大的拿出手機拍著什麼。

    此時一切都變的格外安靜，有一種萬事萬物都定格在一瞬間的錯覺。

    王念加重了一些力氣，他鼓勵著這個露出矛盾眼神的年輕人：“別睡！聽到沒有！別睡！”

    年輕人放大的瞳孔又縮小了，他將視線的中心從一望無際的天空，改變到了王唸的臉上。

    他笑了笑。每一次微笑都會讓他劇烈的咳嗽一下，但旋即咳嗽聲也變的越來越小。

    他輕輕“啊”了一聲，像是釋放了某種情感。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王念突然想起了這段話。

    他終究還是閉上了眼睛。徐鏡寒深深嘆了一口氣，一種無力感席捲了他的全身。

    王念也鬆開了手，向後一倒，坐在地上，任由鮮血爬上了他的褲子。

    十分鐘後......

    情況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王武他們也透過手機向徐鏡寒彙報了情況。

    他們在到達地址的時候，屋裏麵已經沒有人了，只要在客廳的桌子上放著一個五芒星，下面寫上一句“下次再見”這段話。

    當他們意識到人已經跑的時候，這邊早就出了事情。

    王念緩緩站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得悲傷了起來，明明這件事情與他毫無關係，可能是因為死前，他的模樣太讓人同情了吧。

    十六樓的五樓開啟後，仔細檢查了一邊，發現除了小喇叭以外確實沒有其他東西。而這間房子是另一家人買的，只是還沒來得及住。

    警車們有來到十七號樓挨家挨戶調查後，終於在相同的五樓位置發現了犯人之前居住的地方。這間房子是犯人自己租的，因為對方見他像是大學生的樣子，人還不錯，所以連身份證也沒要，合同也沒簽，就是每個月初交一次錢就可以了。

    王念和徐鏡寒一同走了上去，進了屋子。這裏也同樣是一乾二淨的，廚房還放著一堆泡在盆裏的菜，像是還沒吃午飯的樣子。除此之外，還在臥室的房間裡發現了藍芽裝置和一個話筒一樣的東西。王念並不關心這些東西，而是看到床邊放著很多的書籍，有金融類的，文學類的，還有心理學類的書籍。

    他隨手拿起一本書，書的名字是《如何擺脫校園霸凌的痛苦》。

    王念突然覺得好悲傷，他感覺自己的心頭一酸，眼睛裏好像快要蓄滿了什麼東西。但是他忍住了，他沒必要爲了這種人哭。

    可憐是真的，可惡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