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女子一直陪在母親身邊。老婦人知道樂明的好意，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就不客氣，過了幾天好日子。

    樂明則替女子外出撿柴。他覺得自己並非好人，但總有想幫助這對母女的衝動。

    女子見樂明揹着一捆柴回來，心存感激，但沒說出口。小時候，母親教育過她，感激應該付出行動，而不要只用嘴說出來。

    村中人都打趣女子，“什麼時候嫁人啊？”

    十多天後的清晨。樂明被哭聲驚醒。

    女子拉著老婦人的手，趴在床邊痛哭流涕。

    樂明起身，走過去，見老婦人已經離開人世。老婦人嘴角的微笑讓他心中有幾分安慰。

    他不知道該如何勸女子，就走出院子，安靜地看著。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女子嗓子已經哭啞，坐在旁邊無聲地哭泣。

    樂明騎馬離開。

    下午，他領著幾個小夥計回來。夥計們到屋子裏，先說幾句安慰女子的話，纔開始量老婦人的身高，最後和樂明說定價錢，保證第二天就來。

    當晚，兩人都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裏。

    “我娘以前是富家小姐，衣食無憂，經常有青年才俊上門提親。可她一次領著丫鬟偷偷溜出去玩，遇到我爹。當時我爹穿著滿是補丁的衣衫，除一肚子學問外，一無所有。”女子哭腔說道。

    才子和富家小姐的故事，樂明以往在吃飯時經常聽風葉、綠珠、趙鶯談論說書先生的故事。他從小體驗過人生的苦難，知道一些太過美好的事都是虛假的。

    但他沒想到故事真的會發生。

    “才子佳人的故事，多少人羨慕。可真的發生，又難得長久。我爹那時喜歡指點江山，和那些平庸的富家子弟不同。也就這樣吸引住我娘。當年我爹上京趕考，我娘就帶著自己的小金庫陪他去，一路上吃盡苦頭。我爹第一年沒考上，我娘就勸他更發憤圖強。我爹在酒館裏大發脾氣，指責那些權貴只為自己謀利，不為國家尋賢才。被衙門關進牢裡。我娘四處打點，才讓他在牢中沒遭罪。”

    樂明感慨萬千。

    “幾個月後，我娘帶來銀子都用完了，把金釵賣掉，帶著酒菜去看我爹。聽牢頭說，有個大人物把我爹提走了，也許我爹會飛黃騰達。我娘就高興地回到住處，等著我爹帶著好訊息回來。但幾天過去了。我爹始終沒有回來。”

    樂明長嘆一聲。

    “又過一段時間，我娘在京城裏到處找我爹沒有結果，卻發覺自己懷孕了，就黯然回鄉。在路上生下我。從此在這裏安居。我幾歲那年，我娘離開過一段時間。我猜測她去找我爹了。回來的時候頭髮全白了，身體枯瘦得像老人。大夫說是中劇毒，能活著已經是上天保佑。”女子說著，又哭出來。

    “令堂是笑著離開的。也許在她心底有很多甜蜜的回憶。”樂明試著勸女子。

    “今天早上，我娘讓我發誓，讓我一定去京城找我爹。我倒要去問問，他為什麼這樣狠心。我一定要讓他跪在我娘面前，哭著道歉。”女子哭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