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個獵人照顧孩子，一定很有一手。他總能讓樂明緊跟著自己，有時還能讓他笑一聲。

    樂明每笑一聲，心中的陰霾就散去一些。

    嗖……

    箭矢射在小鹿身上，小鹿哀鳴著倒地。

    山寨裡的慘叫聲又在腦中迴盪。樂明朝天大吼。

    獵人驚奇地看著他，等樂明喊累了，才走過去拍他的肩膀。

    “我前些天殺很多人。”樂明盯著地說道。

    獵人身體一震，繼而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有個壞女人把一個對我很好的女人一絲不掛吊死在城門上。我尋她報仇，追到她自家的山寨。她的兄長為維護他，和我決鬥，被我殺死。家兵和僕人們拿著刀劍報仇……”

    樂明雙手捂著臉，小聲地哭泣。

    獵人輕拍他的肩膀，取下虎牙項鍊，“你看，這是我在山中獵到的第一頭虎的牙。”

    樂明看著虎牙，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那年我十歲，在山中玩耍，這時候有一頭猛虎撲過來。我運氣好。當時剛好下過雨，山路溼滑，我恰好站在一塊圓潤的石頭上。我沒站穩，就滑落下去。那頭猛虎就壓在我身上，要咬我的咽喉。我什麼都沒想，拔出匕首就先刺進猛虎的咽喉。”

    他略停幾秒，看樂明的反應。樂明則期待地看著他。

    獵人笑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獵人世家。但在這之前，我從沒親手殺過任何一隻動物，也許不對，可能無意間踩過小螞蟻。當時血如雨般潑灑在我臉上。我當時就嚇懵了。和你一樣，很久才恢復。”

    他繼而指著那頭倒下的鹿，“是那頭虎先攻擊我的。我為自保殺掉他有什麼錯。如果這頭鹿為自保，鹿角刺進我的胸膛。難道我要責怪它？”

    樂明抬起頭，雙眼裏有了色彩。

    “你那種情況，可以算是在戰場上殺敵。想一下，數千敵人圍住你一個。你要怎麼辦？”

    “可我知道自己武功比他們高強，我是恃強凌弱。”樂明自責道。

    “假設，一群小孩兒拿著長劍把我逼到角落裏，雙眼發紅，一副不殺死我誓不罷休。我要怎麼做？”獵人緊盯著樂明雙眼。

    樂明大悟，向獵人道謝。

    獵人露出欣慰的笑，“人活著，一切行動都只為自己活得更久。在不傷天害理的前提下，為自身生存而努力都沒錯。”

    “我該回去了。若你有興趣，可以和我同行。”

    獵人擺手，“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哪天你想來就來，我歡迎你。”

    當晚，兩人圍著篝火，相談甚歡。

    樂明心中從未有過的暢快，第一次說這麼多話。

    翌日清晨，樂明剛走出小屋，就見獵人牽著馬來。

    “這就是你的馬，前些天暫且養在我家。”

    樂明翻身上馬，問道：“朋友，你叫什麼？”

    獵人爽朗地說道：“何必問姓名？你看到我時，就知道是我。我也不問你的姓名。我見到你時，也知道是你。”

    樂明抱拳道：“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獵人抱拳道。

    樂明高喊一聲，打馬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