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夜晚，很寧靜，家家戶戶視窗透射的燭光，勉強能驅散一絲的黑暗。

    少年對縣城的道路很熟悉，彷彿不用睜眼，就知道要怎麼走。

    汝嫣跟著少年的腳步聲前行，透過肉身的記憶，逐漸辨別出周圍熟悉的路徑，也清楚她現在要去的目的地，孫縣令的府上。

    與她靈魂融合的肉身，本就是孫府的丫鬟，或者說，在所有人的眼裏，她現在就是孫府的一名丫鬟。

    雨夜的空氣頗有些冷，連喝花酒的富家公子都不願意出門，街道上盡職盡責的更夫，敲著手裏的竹槓，提醒大家小心火燭，想想好像又覺的沒必要，聲音也懶散了許多。

    秋雨連下好幾天，孫府護院也沒了往日的警惕，如銀珠落玉盤的雨點，便是最佳的掩護。

    兩人一路潛伏到孫縣令的臥房外，都沒有驚擾到任何人。

    小翠是孫縣令府上的丫鬟，對孫府的格局還有縣令的習慣都很熟悉，進了宅院，便是由汝嫣在前面帶路。

    臥房的燈亮著，依稀能看到裡面的人影。

    潛伏到門口後，汝嫣伸腳踹開門，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彷彿是點燃炸藥的導火索，滿屋子的衙役亮出了腰刀。

    再看臥房裏，哪有孫縣令的身影，來回晃動的，不過是縣衙的一名捕快。

    “大膽賊人，膽敢擅闖縣太爺的府衙，找死，給我拿下。”捕快稍一愣神後，命衙役將兩人拿下。

    “看來小五把話帶到了，叫姓孫的狗賊出來受死，老孃沒那麼多耐性。”

    “小翠，你身為孫府的丫鬟，反而引狼入室，罪加一等，你們還在等什麼，拿下。”

    捕快看似認識汝嫣這幅肉身，她卻沒心思想捕快是誰，蓮步輕踩，身如魅影，埋伏的衙役還沒反應過來，每人的脖子上都捱了重重的一記掌刀，癱軟在了地上。

    順勢奪過一柄衙役的腰刀，架在捕快的脖子上問道：“姓孫的狗賊在哪裏？”

    “你、你真的是小翠？”

    捕快被汝嫣鬼魅般的伸手下破了膽子，她卻沒有要回答的心思，手腕輕輕用力，捕快的脖子上便出現了一道血痕。

    “我說，我說，別殺我，孫縣令在鬼蛇幫，他和獨眼獨眼鬼三在一起。”

    “帶路。”

    汝嫣手腕動了動，捕快脖子上的血痕，更加的深了。

    捕快兩條腿跟麪條一樣，不停的顫抖，站都站不穩，騷臭的味道從身上飄散出來。

    “晦氣。”汝嫣皺了皺眉，將手裏衙役的腰刀交到了少年的手上，示意叫他押著捕快帶路。

    悄悄摸摸的進來，大大方方的出來。

    受傷的衙役爬起來後握著腰刀，跟在兩人的後面，始終不敢上前，或許是投鼠忌器，或許是害怕汝嫣。

    孫府在城東，鬼蛇幫在城南，中間隔著很長的一段路。

    一行人不遮不攔的走在路上，更夫被嚇的一聲尖叫，驚醒了不少府邸的護院，呼啦啦的衝了出來。

    只不過看了一看後，便迅速的回到府邸，大門緊閉，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普通人家，更沒有誰願意在這個時候冒頭。

    孫縣令本就是個不學無術之人，仗著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欺壓百姓，魚肉鄉里，橫行霸道，搜刮民脂，清溪縣的百姓無不痛恨。

    可縣令的後臺強硬，沒人敢得罪。

    姐姐是國舅夫人，哥哥的駙馬爺，來頭大的驚人，誰敢招惹。

    鬼蛇幫的總部，設在一處木質的三層小樓裡面，汝嫣押著捕快到來的時候，鬼蛇幫燈火通明，火把照亮了半個天空，想來，肯定是有人已經通風報信，坐等她上門。

    守在外面的鬼蛇幫小弟，嚴正以待，身後馬蹄聲與整齊劃一的步伐同時響起，守城的將領帶著大隊計程車卒冒雨趕了過來。

    小樓樓頂開啟一扇門，孫縣令揹着手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雨中的汝嫣和少年，臉上帶著戲謔的表情，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少年有些緊張，他覺得即便要刺殺孫縣令，也不能這般堂而皇之的正面對抗，但是，汝嫣的身手和冷漠，使他沒有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建議和想法。

    “小翠，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能耐，看來，你潛伏在我府上，別有用心吶。”孫縣令神情自若，彷彿勝券在握。

    “老孃沒功夫和你廢話，自己下來受死。”汝嫣看都懶得看那縣令一眼。

    “放肆，我乃朝廷命官，豈能容你說殺就殺，誰給你的膽子。”

    “你想玷汙老孃，要不是老孃一頭撞在門框上，此時已經不在是清白之身，老孃今年才十三歲，按照帝國的法治，你該當何罪？而且老孃只是撞暈過去，你卻令人將我丟在亂葬崗，是何居心？”

    “笑話，你本就是我附上的丫鬟，老爺我寵信你是你的榮幸，你還跟我談帝國的法度？你的賣身契在我手裏，就是我的奴隸，一個奴隸，跟我談法度，簡直荒謬。”

    孫縣令大袖一揮，說的義正言辭，周圍所有人也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汝嫣。

    汝嫣忽略了一點，她現在身處的世界不是原來的世界，思維沒轉換過來，搞混了。

    “此人包藏禍心，潛伏在我府上意圖不軌，速速拿下，嚴刑拷問。”孫縣令直接下令，捉拿汝嫣和少年。

    捕快還在少年手裏，衙役和士卒投鼠忌器，沒有動手，鬼蛇幫的小弟卻不忌諱這麼多，握著砍刀衝了前來。

    三樓的孫縣令使了個眼色，一根箭矢劃過漫天雨滴，插在不快的胸膛上，見此，衙役和士卒在也沒有了忌憚，或者說，沒有忌憚的理由，紛紛衝了上來。

    汝嫣奪下少年手裏衙役的腰刀，囑咐了一句：“撐住。”施展如鬼魅般的身法，衝殺前去。

    少年拔出朴刀，雙手握著刀柄，心裏卻沒有絲毫的底氣能撐住，跟著汝嫣一起往前衝，琢磨的離她近一點，興許能被護住。

    樓上的孫縣令，看到汝嫣血腥的殺戮，有些膽寒，他沒想到，原本在附上唯唯諾諾的丫鬟，竟會如此的彪悍。

    欲斬殺汝嫣的鬼蛇幫小弟，一個照面，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被砍到了一大片，孫縣令還沒用感慨中回神，汝嫣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身影就已經竄到了三樓。

    “難道她是飛上來的？這麼可能？”

    這樣的念頭，確是孫縣令這輩子最後一個念頭了，腦海中還沒能找到答案，便看見自己的腳下有個無頭的屍體，很眼熟，好像，是自己的。

    “且慢。”

    就在汝嫣手中腰刀戰劃過孫縣令脖子的時候，小樓樓頂上傳出一道聲音欲要阻止，卻為時已晚。

    阻止的這人也沒有料到，汝嫣竟然會這般的乾淨利落，斬殺了孫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