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地，事情的節奏就變得緩慢下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經歷過一樣。我也就厚臉皮地待在算卦的家裏了，一呆就是三天，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某天，我正呆在院子裡，盯著那棵古老的樹。樹長得很高，差不多有兩層樓那麼高，樹幹上還有一些變髒了的紅飄帶，隨著微風輕輕飄揚。風裏還帶著點花香，那是對春天的遐想，令人嚮往。

    “賞花的我見過，賞樹的我還不知道呢。”算卦坐在我旁邊的小凳子上，跟我一起坐在後院裏吹著微風看著這樹。“難道說你將要成為下一代的偉人了？”算卦跟我開著玩笑，順手拔了一根青嫩的小草叼在嘴裏。

    “算了算了，你別恭維我了。”我如此說道。我也想和算卦一樣叼著根草，裝作隨意的樣子微微彎下身子去拔草，但是不管我怎麼拔都沒有動靜。或許是我太貪得無厭了，想要拔整根。沒想到這裏的草居然那麼地頑強。我又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坐直身子，才發現他一直在看著樹上的紅飄帶，一直在默默沉思。

    他許久都沒有說話。

    微風吹起他細碎的頭髮和嘴中的小草，一切都顯得如此恬靜。微微眯著的細長雙眼凝視著紅色的飄帶，像是在凝視自己過去的人生的奔波。臉上的滄桑也沒有被遮去，反而是一種英勇的象徵。

    “小子。”他突然開口說著，我被嚇了一跳反射地就挺直了腰桿。

    算卦的把視線移到了我的身上，他那如黑水晶一般的眸子盯著我，像一把宰割犯人的屠刀一樣，壓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微微張開嘴問道：“那個......我怎麼了？是不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算卦的搖了搖頭，取下了叼在口中的草。轉過身去面對著大樹，抬起頭來看著樹與天空。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細細碎碎的光斑，點綴著大地。

    “小子，記住我要說的話。”

    “是。”

    突然間風變大了，吹亂了我和算卦的頭髮，但我卻不敢做什麼動作，這應該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吧，不然也不會這樣對我說。

    “有些得不到的東西，就就不要再去堅持了，這是沒有用的。”

    “啊？”我頓時就懵了。

    “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吧。‘不要做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算卦說完，站了起來，鬆開捏著草根的手，隨著那根草與風一起飛到遠方。什麼也沒有再說便離開了。就我一人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過了好久我都還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

    這個算卦的人，他想向我表達什麼？是未來的暗示嗎，他之前說我有牢獄之災確實也靈驗了，這是警告.......還是？

    就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發現算卦的正和我的師傅坐在一塊討論些什麼事。

    他們說事居然還不叫我！我有一些生氣了，那我要不告訴他們就悄悄溜過去聽聽他們都在談些什麼。他們兩個坐在沙發上說著話，我便躲在了他們沙發的後面。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算卦的。他這樣一直躲下去不是辦法啊！”師傅說道，拿起了桌上的一支菸，順便把煙包遞給算卦的，可是卻被他回絕了。“都是男人，有什麼好控制的。”

    “我戒菸了。”算卦的說道。沒想到他居然還這樣清廉。師傅也沒有多恭維，突然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擱置在沙發後頭，那隻手差點就打到我了，我被嚇了一跳，以為我已經暴露了。

    師傅說：“我覺得我們要去找葉老三那個老頭子才行。”

    “主動去找他？你是想讓你的徒弟死得連一點屍骨都不剩嗎？”算卦的說。順便伸手拿了個水果便開始吃起來，不知為何咀嚼的聲音清晰可聽。

    “那不然還有什麼辦法。不過去是肯定我自己去的，如果那個老頭看見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取這小子的命。”師傅說罷深吸了一口煙後緩緩撥出，形成的煙霧都已經飄到了我這裏，把我嗆得個不得了。

    “也就是你去找葉老三的事不告訴他？”

    “那當然。”

    “你覺得他知道後就不會擔心你，然後跟上來？”

    師傅又深吸了一口煙，沒有說話。只是換了一隻手去拿，在沙發背後抖了抖菸灰。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嗎？師傅的菸灰直接抖在了我的頭上，但是我又不能出聲，甚至還有一點落在了我的鼻尖上，弄得我感覺癢癢的。

    “總之你不要說不就行了。這件事現在就你我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說，他怎麼可能知道？難道老天爺還寫個紙條告訴他‘你的好師傅要去找葉老三講理了，他可能會死，你要趕快去救他！’嗎？怎麼可能。以為這是漫畫嗎？”師傅說著說著開始莫名其妙地自己笑了起來，而算卦的也沒有多說什麼。

    “還有啊。萬一，我是說萬一，如果我有去無回了......”

    “那我就殺了葉老三那個老頭！”我猛地站起來說道。因為突然站起來的關係頭上的菸灰隨著站起來的勁緩緩飄落。師傅和算卦都愣住了，停在了一個動作。師傅的目光隨著飄落的菸灰移動。

    “你個好小子！”師傅突然說。我就知道他馬上要打我了，我便往後退了一步，果不其然他的那一掌就揮空了。“好啊，你還敢躲？我什麼時候教過你要偷聽我說話了？”師傅眼看就要踩著沙發衝上來打我，可卻被算卦的攔住了。

    “冷靜點。”算卦的確實很冷靜，但是我師傅並不冷靜，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躍躍欲試想衝上來，但是被算卦的一隻手就拉住了，可見算卦的臂力是有多好。

    我覺得師傅似乎快要氣炸了，便開始轉移他的注意力和話題，“得了吧師傅。有他在你估計是打不到我的了。還不如談談你要怎麼和葉老三說什麼。”這件事似乎戳到了師傅的內心想法一樣，他又變成了那個溫順的樣子坐了下來。一個勁地嘆氣。

    “不如這樣吧。算卦的，你給我師傅一個偷聽的儀器，這玩意你們警方應該是不缺的吧，然後安在我師傅身上，讓他去找葉老三。然後你就以你警察局局長的身份來聽葉老三和我師傅的對話，實在不行多叫幾個警察一起聽總該可以了吧。當然我要跟著我師傅去，不過我會藏好，當我師傅有什麼威脅人生安全的事的時候我就回去保護他，你們警方就趁機過來抓人。”

    我拿起了桌上的一杯水一飲而盡，好久都沒有這樣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了。還稍微有點喘氣。

    “懂了吧。”我問道。我看他們一直都沒有吭聲，真怕他們兩個沒有聽懂，然後又要我說一遍。對於我這種行動派來說最討厭的就是文字安排了，計劃趕不上變化，還不如現場發揮來得實在。

    兩人對視思考了一會便點了點頭。算卦的起身進就房間，在裡面翻騰著什麼東西，在算卦的去翻東西的時候師傅居然還想來給我補一刀，但是還好我身體靈活全部躲開了。

    不一會，算卦的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又小又圓的東西粘在師傅的衣袖裏頭，說道，“這個就是qie聽器了，你注意別弄壞了。到時候我會聽著的。”

    師傅好奇地看了幾眼，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有些可愛。“可是，這麼快就給我戴上了？”

    “我已經調查過那個葉老三了，他的據點就在不遠處的x村的某個沒有人住的小屋裏。而且我已經摸清了他的行動時間。今天晚上七點半他會帶著吃的回去，我不懂明天他還會不會這樣，趕緊出發吧。我先去警局。”算卦的說完拿了在置衣架上的外套便走人了。

    我和師傅也趕忙出發，前往算卦的說的地方。

    七點二十三分。師傅正站在小屋旁等著葉老三回來，而我就埋伏在不遠處的地方，正好能看到他們，但我自己卻不會暴露。

    “哦喲，稀客啊稀客。”葉老三說著，微微拖著背領著兩個塑膠袋出現了。

    “葉老三，我要跟你談點事。”師傅說。

    “你這人也真是可以的，跑到我這裏來討這事。你既然能找到這裏就應該知道這裏是多偏遠了吧，在這樣的地方談判，就不怕我把你給做了？”葉老三說道。

    但是師傅並沒有在意葉老三的話，而是開門見山地就說了，“那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至於是哪些事就不用我說了吧。”

    葉老三卻突然沉默了起來。我和師傅都繃緊了神經，生怕他警惕起來不願意承認自己幹過的事。

    葉老三突然笑了起來，他在狂笑，笑夠了以後又說道：“沒錯，那些事確實是我乾的。可是你知道了又能怎樣？能改變什麼？你那個徒弟的命，我是要定了的！”

    太好了！他承認了！我心裏暗自慶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