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狗娃哥
到了晚上,爺爺帶回了一幫子的人。
這些人我都認識,除了鄰居二嬸還有張屠夫,其他幾個都是村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和爺爺並肩走在一起,國字臉的中年男人,就是九里村的村長王富。
十多人進了我家,便在客廳坐了下來,各自都是面色沉重,心事重重。
我知道這事和近兩天的狀況肯定有關,於是拿著書本靠在門外口假裝讀書,其實心思放在了裡面,想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
爺爺在村裏威望高,他沒開口,其他人也只是面面相覷,沒個主心骨。
最後還是村長王富打破了沉默。
“德叔您看,這事情總不能這麼放著。村裏就您最有經驗,有什麼個法子,說出來大家討論討論啊!”王富這兩天頭髮都快急白了,村子出了邪事,無論誰家受損,最後他都得跟著倒黴。如果事態嚴重,就是在市裏當局長的姐夫也沒法救下他這官帽子。
爺爺嘆息一聲:“我和黃河打了一輩子交道,見過水娃子,也打過粽子,但這種情況,還真是第一次碰到。”
說著,爺爺看了眼愁眉苦臉的張屠夫:“我也去大貴那裏看過了,豬仔上面的咬痕看起來像是粽子咬的,不過我用糯米試了試,沒屍氣,不是粽子。”
“那……那總得是個什麼玩意吧?德叔有沒有法子幹掉它?”王富繼續問道。
爺爺瞪了王富一眼:“要知道能不能幹掉,首先得給我找出來吧?我找大家來,就是看看你們還有誰家遭了秧,我好找出那作祟的傢伙。”
話音落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張屠夫唉聲嘆氣,其他人都沒有反應。
門外的我注意力集中在了二嬸身上,上午經過她家院子,看那模樣有幾分像是被疑似粽子的東西給偷了雞鴨。不過她怎麼沒吭聲呢?
難道是我想多了。
我偷偷看了眼二嬸,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遇到其他人的目光,都是勉強笑笑,眼神躲避著。同時,我注意到,二嬸右手時不時拉一下左手的袖口,將手腕完全遮住。
我目光一凝,頓時看到二嬸手腕上似乎有兩排傷口,看起來……就好像是被什麼給咬了一樣!
這個發現讓我對二嬸起了疑心——她在隱瞞什麼!
屋裏對話還在繼續。
王富知道這次來討教我爺爺怕是沒有什麼結果,有些心灰意冷:“德叔,您說有沒有可能是那老頭詐屍,或者還魂回來了?”
“詐屍?他拿什麼詐?屍體都燒了埋在後山,你又不是沒看見。”爺爺也有些煩悶,“至於什麼還魂,鬼這種東西,能啃得動畜生?不是他,不過,和他應該是有些關係。”
“哎喲,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德叔,實在不成,我去市裏找個大師回來吧?”王富對我爺爺有點失望,起了去市裏找人救場的心思。
爺爺也不阻攔,畢竟是為村民們好:“去吧去吧,不過別找什麼破觀的道士,裡面都騙人的。你去找你姐夫,他們有人脈。”
王富敷衍地點了點頭。
爺爺繼續說道:“這冰雹一時半會停不了,村裏路又不好走,即使來人也得三兩天後。這兩天大家多注意注意,一旦有什麼發現,及時聯絡我,明白了嗎?”
交代好注意事項,大家也沒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王富第一個離開,還沒走出門,就掏出了愛瘋開始打電話,生怕我爺爺不知道他要另請高明一樣。
其他人陸陸續續走了,二嬸吊在最後面,低著頭往外走。
“小蘭啊,你等下。”爺爺突然開口喊了一聲我二嬸。
二嬸身體一抖,愣在那裏一會,這才攏了攏袖子,轉頭露出笑容:“小叔,咋了?還有事?”
“這兩天有沒有碰到什麼奇怪的事?”
二嬸明顯很緊張,舌頭尖都在打顫:“我能碰見啥事,沒有,沒有。”
爺爺目光在二嬸胳膊上溜達了一圈,笑了笑,沒再說話。
二嬸不安地站了一會,見爺爺沒話說,攏著的手搖向外邊:“那啥,小叔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哈。”
大廳重新安靜了下來,只有爺爺還坐在那裏,端著一杯已經冷了的茶,沒滋沒味地品著。
我熱鬧也看夠,輕手輕腳便回去了。
回到屋裏,我心裏想著,恐怕二嬸的異常不光我察覺到了,爺爺也注意到了。不過爺爺為什麼沒有追問,我理解不了。
二嬸她家到底有沒有遭禍害?
沒有的話,也不會那麼緊張吧。而且她院子裡的痕跡,還有她左腕上的牙印,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如果有的話,她幹嘛要隱瞞呢?
我這一通尋思,徹底沒了複習的慾望,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吃過晚飯,夜已近深了。
爺爺怕村裏不安全,和我老爸還有二叔他們幾個漢子跑去巡夜了,家裏就我和我媽在。
我心裏琢磨著二嬸家的事情,心裏像是懸了根刺,掏不出來,難受的很。
“要不,去二嬸家看看?”
我動了心思,好奇心徹底燃燒了起來。
從床上爬起來,穿了身黑色棉衣,見我媽房間還亮著燈,我悄悄跑到院子裡頭。
夜裏冰雹還是那麼大,早先落地的化成水又結成冰,剛落的又疊在冰面上,滑溜的很。我一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麼聲響來。
地面都這般滑,青磚牆就更不用說了,雖說有不少縫隙可以借力,但手扒拉上去,根本無從使力。我耐著性子一遍遍爬,失敗了再來,終於是騎了上去。
不過還沒等我騎穩,腳下一滑,平衡失去,啪嗒一聲摔在了牆那頭!
好在牆不高,甩得不重,就是地上冰蛋多,膈身上一陣刺痛。
“誰?!”
還不得我緩過神來,院子裡突然響起聲音,不是二嬸是誰?
我剛好痛呼,聽到聲響,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憋著痛沒敢出聲。
說起來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進當了幾十年鄰居二嬸的家,會這麼鬼鬼祟祟,怕被發現。或許,是因為對二嬸有所懷疑,心虛吧。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廂房那頭傳來。
這要是出來,一眼就能看到我,我不敢多待,一看院子裡養雞的小木屋空著,急忙鑽了進去。
不一會,吱呀一聲,是門開了。
二嬸似乎出來看了看,轉悠了兩圈沒找到聲音來源,便又回了去。
我躲在小木屋裏,大氣不敢喘一個。等到外面徹底沒聲了,我這才鑽出臭味熏天的小木屋。
“二嬸大晚上的在廂房幹嘛?”我琢磨著。
農村的廂房大多是充當雜貨物和廚房,頂多是家裏人丁興旺了,會有老人搬進去。
二嬸家就她和二叔兩人,狗娃死得早,屋裏頭都還空著房間呢,廂房自然會住人,裡面都是屯著木材。這大晚上的,在木材屋裏呆著幹啥?
我不由想到了早前在廂房看到的小孩,難道說那小孩沒回家,在這裏呆著呢?
我忍住好奇,出來探了探腦袋,見廂房門又關了,這才輕手輕腳過去,躲在了廂房旁邊的窗戶下。
這裏靠的比較近,耳朵貼著窗戶邊上,倒是能聽見裡面的動靜。
果然,二嬸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怎麼不吃?”
“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要我去做點清淡的?”
“唉,寶貝,要不……你再咬我一口?沒事,我忍得住。”
二嬸的聲音無比溫柔,即使是對二叔,也沒這麼溫柔過。窗外的我,聽得一陣雞皮疙瘩,同時不由自主地像,難道說二嬸在會情郎?
不像啊。
二嬸雖然平日裏大大咧咧的,和村裏誰家男人都能聊上幾句,但她對二叔可是真感情,我就住隔壁,兩人感情多好我是知道的。
不過二嬸這話,真的是太讓人容易誤解了。
我正琢磨著,屋裏頭還有一人是誰呢,裡面突然傳出鎖鏈搖晃的聲音。
我心裏一驚——
“是那個小孩?”我突然想到白天聽到的那一聲疑似鎖鏈的聲響,難道說二嬸在家綁了個孩子?
這可不是小事情,那是拐賣兒童啊!
我心裏震驚,久久不能平息。
二嬸這是瘋了麼?因為狗娃走了,實在沒忍住綁了個孩子?
這時候我心裏別提多複雜了。
二嬸早年喪子,又不能再生育,家裏沒個傳火的,確實可憐。但綁架孩子這種事……
我心裏下定決心,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犯法的事情,即使是親戚,也不能太縱容。報警肯定是不會的,但是悄悄將這件事情破了,肯定是要做的。
屋裏頭再也沒了聲響。
我就在外面等著,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半夜。
開門聲再次響起,是二嬸回了房間去了。
我一直等到二嬸屋裏的燈熄滅了,這纔開始行動。
先不管怎麼解決這件事情吧,那個孩子是誰家的,總得知道。
廂房門是鎖著的,但是窗戶並沒有鎖。
我輕輕掀開窗戶,裡面黑洞洞的一片,只看得清楚一些輪廓。在柴火堆的旁邊,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坐著,似乎沒有睡覺。
“喂!”我低聲喊了一句,不過那孩子並沒有迴應我。
我壯著膽子,從窗戶爬了進去,那孩子像是沒睡著了一般沒有動靜。
黑暗中,我視線也漸漸適應了,藉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在我眼前,那個孩子四肢被鐵鏈綁著。他坐靠在那裏,慘白的臉上,那雙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愣在了原地,如墜冰窖。
這孩子,我認得。
“狗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