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鬼水潮
保駕營在渤海灣一側,村子不大,只有三四十戶人家,都是靠打漁為生。
我父親魯大頭也是如此。
每年禁漁期來臨的時候,這些保駕營的村民就改做旅遊,出租漁船,帶著城裏人去到渤海灣裏麵看看海。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也會下兩網,給遊客打撈一些新鮮的小魚小蝦之類的,下下酒。
每年的七月十五,保駕營都會鬧潮。
這鬧的就是鬼水潮。
鬼水潮我聽說過,但從來沒有遇見過。據我母親說,在母親剛剛嫁過來的那兩年,鬼水潮還厲害的很。
鬼水潮來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每年的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是鬼節。保駕營的人,在很久以前,幾乎每年七月十五鬼節的時候,都要經歷一次鬼水潮。
等我出生以後,奇怪的是,鬼水潮就從來沒有再出現過一次。
漸漸的,保駕營的人也就淡忘了鬼水潮這一件事情。
這一次,我父親帶著遊客去海上看海捉蝦,是我央求父親帶我去的,母親看天上天色晴朗,風和日麗,又加上是我父親帶著,多了一份安全,這纔沒有阻止。
……
船到了渤海灣,我父親下了錨,漁船停在海面之上,波平浪靜,遊客們都是興高采烈,畢竟這些遊客幾乎都是第一次來到海上,看到任何東西都是十分好奇。
我父親下了網。
半小時後,慢慢起網。其中一條大魚吸引了我的視線。
我看著父親將漁網扯起來,連魚帶網一起放到船艙裡面,開啟漁網,那一條大魚猛然竄了起來,竟似乎要躍入海中。
我父親手疾眼快,一伸手,一把將那條大魚抓住。使勁在甲板上摔了幾下,那條大魚終於不動了。
開膛之後,那條大魚的肚子裡面居然有一張羊皮。
羊皮不大,只有手掌大小,一面繪製著一副古怪的圖案,另外一面則寫著一行行的小字。
我父親一呆,急忙叫我:“兒子,你看看這個又是什麼東西?”
我來到父親身前,伸手接過那一張羊皮,仔細讀了一遍。
羊皮上寫的一行字,有些殘缺,留存下來的那些字句,斷斷續續:“扣請此間海神最靈,通天大帝,出入幽冥……與吾傳奏,不得留停,教百鬼千魂,齊齊聽令,波平海靜,浪濤咸寧。敢違此誓,永不超生……”
我心頭一凜,這已經是我父親在這片海域找到的第二件古怪的東西了。第一次是半本魯班書,第二次居然是一張寫滿了字的羊皮,這些字又像是什麼道士唸誦的法訣咒語,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著那一片墨藍的海域,心中起伏不定:“這海域下面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其時,我父親正在將那些魚蝦蒸煮一番,準備讓那些坐船來的遊客大快朵頤,也就沒有顧得上看我手中的這一張羊皮。
我隨即將那張古怪的羊皮揣入了衣袋之中,跟著一眾遊客大吃大喝起來。
過了十二點,本來好好的天氣,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突然間,海面上就起了波浪。
我父親起初還不是太在意,但是半個小時之後,波浪居然越來越大,遠處的浪頭更是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由遠而近,急速撲了過來。
我父親臉色一變,急忙起錨,駕駛漁船回港。
一路之上,我站在船尾,只看到遠處的浪頭之中,人頭攢動,人影重重,黑雲更是在海天一線的交際,逼仄而來。
隱隱的,那黑雲之中,傳來一陣陣的鬼哭之聲。
大白天的,才片刻功夫,居然宛如黑夜。在這黑夜之中,更是鬼哭聲銜尾而來。
我父親臉上更加難看,更是加速向港灣裏衝了過去。
漁船剛剛在港灣裏麵停好,那黑雲已經追了過來。
我也是心驚膽戰,心裏暗暗道:“這黑雲跟這個羊皮有沒有關係?”心中害怕嘀咕,但還是站在船尾,等船上的遊客全都上岸了,這纔跟在我父親的身後,踩著跳板上了岸。
我們剛剛上岸,黑漆漆的天空之中,雨點就噼裡啪啦的砸了下來。
我父親急忙招呼我,坐上朋友的汽車,趕回了保駕營。
回到家,我母親看到我們父子倆一起回來,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好奇道:“爺倆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我父親臉上變色,不安道:“你看看外面的天色就知道了。”
我母親急忙走出屋子,抬頭一望,只見黑壓壓的天色,從海邊逆卷著,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
黑雲之中,鬼哭聲更是連綿不絕。
我母親顫聲道:“他爸,這個是鬼水潮啊。”
我父親臉上神色大變,顫聲道:“鬼水潮?十八年沒來了,怎麼,怎麼突然來了?”
我父親呆呆的望著天空,忽然間想起一件事情,急忙道:“你們娘倆趕緊躲進屋裏,千萬別出來,我去招呼大家,都躲起來。”說罷,我父親便穿上一件雨衣,急忙忙的衝了出去。
那雨點隨著我父親的離去,猛然而至。
噼噼啪啪的砸在我們家的屋頂之上。
就好像剛纔海邊的密雨,此刻才循著我們父子二人的腳步,來到了這保駕營。
我母親急忙關上屋門,和我站在客廳的玻璃門裏麵,看著門外落到天井之中的雨點,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我們娘倆都是心情忐忑。
我還是忍不住,問道:“媽,這個鬼水潮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鬼水潮在我們家向來是諱莫如深,從來不會多談。
保駕營的村民也是很少提及,我長大以後,偶爾問到父母,我父母都是急忙岔開話題。
我母親看著我,臉上神色複雜,過了一會,這纔對我道:“還是等你爸回來,讓你爸給你講。”
我一頭霧水,只能在客廳裡面等著父親回來。
過了大半個小時,暴雨慢慢停了下來。天上的黑雲也漸漸散了開來。
我的一顆心這才稍稍平復下來。
就在這時,我父親從院門口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我和母親急忙迎了出去。只見父親臉上滿是黑氣,走到院子中央,腳步一晃,咕咚一聲,倒在地上。
我母親嚇得大聲叫了出來。
我急忙奔了過去,在滿地泥濘之中,抱起父親。
只見我父親臉上黑氣更加濃了,竟然和死人臉上的神色一樣。
父親望著我,顫聲道:“兒子,你快去找——”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父親喉頭竟似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我一下子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母親也趕了過來,正要將父親扶起來,扶進屋子之中。父親臉上現出痛苦之色,張開嘴,啊啊了兩聲然後勉力伸出一隻左手,在地上的泥濘之中,費力寫了兩個字。
那兩個字寫完,父親似乎全身脫力了一樣,身子一軟,倒在我身上。
我看著那兩個字,心中一陣糊塗。
原來那兩個字是——墨言。
墨言是保駕營裡一個啞巴女孩,我父親在這危急時刻,寫出這個啞巴女孩的名字,是為什麼?
難道是讓我去找這個啞巴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