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裏的紙錢燒得明明滅滅，風吹過的時候纔會稍微有點火燃起來，周圍靜悄悄的，手腳有點涼。

    天亮之前，凌晨四五點鐘最是陰冷，這時候邪氣也最重，我半蹲在鋪子門邊燒紙錢，總覺得心裏有點膈應。

    棺材裏那主老半天沒有動靜，只是那棺材裏總會發出木板斷裂的聲音。

    仔細一看，又沒有哪裏損害，那哥們依舊躺在那好好地，一動不動，僵硬地不能再僵硬了，連五指都勾著彎曲起來，一點變化都沒有。

    “哎，哥們兒，你說你大晚上來我這幹啥來了？這不是嚇人嗎？你躺在這倒是省心，我不好好給你做場法事我自己還脫不了身呢！你真是害慘我了。”

    我一手扔了一大把紙錢，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棺材邊上仔細觀察著裡頭的屍體。

    臉色蒼白，嘴唇緊緊抿著，嘴唇發紫，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是普通平常的死人樣，唯一不對勁的就是，他那腮幫子鼓鼓地，像是脹氣一樣，憋著一口氣。

    死人死後一段時間尚有一口氣，被黑貓等跨過過了一口氣必會詐屍，但是即使是有一口氣也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所以……

    我斗膽猜測，他肯定是藏了什麼東西在嘴裏。

    鬼使神差之下，我去閣樓上面取了橡膠手套還有一把鉗子，無論是什麼，都要一探究竟。

    夜晚的風在呼呼地吹著，棺材裏莫名其妙躺著一條屍體，說不嚇人是不可能的，但是無論有多滲人，這事還得我親自去做。

    “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是我弄死的，我也沒有害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大膽冒犯吧！”

    說著，我一手捏著他的腮幫子，一手拿著鉗子準備瞧瞧裡頭到底有什麼。

    他的臉瘦瘦的，幾乎沒有肉，或許是死了太久，整個人都僵了，廢了好大的勁才稍微撬開了他的最一點一點。

    剛開了個口子，裡面便滾出來三顆圓滾滾的珠子，噗一下，吊在棺材裏麵的絨布上面，發出悶哼的一聲，聽起來還挺沉的。

    我把它們夾出來，放在旁邊的盒子裏麵，接著用鑷子在他的嘴裏撩了一下，他舌頭都僵了，擋在最前面，鼓鼓地，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翹起來了，裡面好像還有東西。

    磕磕磕……

    活動中，鑷子不知道碰上了什麼東西，碰撞之中有點金屬的聲音。我輕輕把他的舌頭撥弄開一邊。

    喉嚨裡，打橫塞著幾個銅板，剛好把後面的食道口還有氣管口的位置堵上了。

    呼……好手段，這麼陰狠毒辣的法子，不知道哪個跟他有深仇大恨，竟然要請人堵死他的命門，讓他做鬼都不能安生。

    我把那幾枚銅板依次取了出來，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卡在那裏，應該是封上去的時候力度太大，時間太長的原因，竟然跟血肉混在了一起，拔都拔不出來。

    我不敢太用勁，怕把他其他組織一起弄出來了，死了之後沒個全屍，到時候怨氣更加深重，在這世間流連……

    外頭的風呼呼地颳着，莫名其妙好像比剛剛還要低上幾度，我搓了一下手臂，準備走過去把們帶上，沒想到，才尷尬摸上門把，就看見街角盡頭處有幾道招魂幡，地下簇擁著一堆面無表情的人，個個神情呆滯，機械地聽著詭異的鈴聲往前走。

    只有為首的兩個穿著一黑一白袍子的人臉上有點表情，不過也是極為凶神惡煞，表情陰冷。

    黑白無常？我腦子瞬間想到了電影裡面播的鏡頭，但是沒有哪一個看起來能有這個真實勁爆。

    前面走著的黑色衣服的忽然抬起頭來對上我的眼，眼皮子微微眯了一下，嚇得我趕緊把門帶上，直接把門給鎖了。

    “他孃的，這麼邪門？這陰差還找上門來了。”

    陰陽兩道各行其道，陰陽逆轉，陰差借道，必定是要來追魂索命，帶走孤苦遊蕩的靈魂，所到之處必定十分兇險。

    古往今來陽壽天註定，陰差收人，有的時候被碰上了就是運氣不好，揮一揮招魂幡，天命已盡，陽壽終結，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就剛剛那黑衣鬼差看我的那一眼，眼底生寒，讓我渾身打了個哆嗦，四肢都麻木了。

    砰砰砰！

    我的心在劇烈地跳動，外邊的鈴聲越來越接近，我不得不佯裝睡覺，立馬躺在大堂的凳子上，側躺，順勢把自己的口鼻掩起來，別被發現在裝睡纔好。

    周圍的白霧越來越濃重，充斥著整個鋪子，我十分害怕，但是還是強裝鎮定。

    陰差只收該收的人，撞見他們辦事的人通常都難逃一死，只要我繼續裝睡，他們辦完事肯定就會離開了。

    我死死地眯著眼睛，察覺到有什麼東西來到了我身邊，那鈴鐺就在耳邊，詭異地發出聲響，令人不寒而慄。

    “幹完這趟活，我們哥倆就可以休息一下了，收了一晚上的魂，實在無聊，那些個人家給的油水太少，燒得都不夠我們哥倆花。”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沒猜錯就是走在前頭的黑白無常。

    這年頭，連鬼差都會厭惡自己的工作油水不夠，還真是新聞一樁。

    “別這麼多怨氣，這家不是還挺多油水的嗎？你瞧瞧這一鋪子都是金銀珠寶，新衣豪車。”

    另一道聲音響起，尖細的聲音刺的人的耳膜有點生疼，就像是有根針在猛戳你鼓膜一樣。

    “油水倒是不少，但是……眼見著，吃不著，不是浪費了？這東西人家不燒給我們，我們自己也拿不到呀！無福消受，帶不走。”

    這聲音有點鬱悶地意思，還有幾分恨意。

    我心裏暗爽著，嘿！小爺我這是棺材紙紮鋪，當然要什麼有什麼，眼饞死你們，哼！不過，這些都只能是我的，你們就光眼看著吧！我放鬆了不少，媽的，這些鬼東西真可笑，跟個貪官似的。

    “這還有個守夜的，這小子倒是有福，死在棺材鋪裡了，讓我們好找，怪不得愣是招魂半天都找不著，原來在這好吃好住。”

    他們說的，該是那個躺在棺材裏的主。